”
接待小姐的嘴角抽搐了幾下,建議他:“先生,您出門右轉,走一段路,有兌換外匯的窗口。”
陳幸又打了一遍蔣正真的電話,還是不接,縱使腿軟,也不得不朝著接待小姐說的方向走過去。
外幣兌換窗口人不多,陳幸把身上所有的美金換成了一千多塊人民幣,握在手里薄薄一疊,算算還不夠那個酒店住一晚上的。
陳幸手上用力,把信用卡都折了丟進垃圾桶里,他就不信沒林修承他還活不了了。
他走出去,看見有個人舉著塊住宿的牌子,走過去問他:“多少錢一晚上?”
那人看了看陳幸的打扮,以為他是來旅游的學生,報了個價格:“一百五一晚上。”
陳幸像聽到了個很好笑的笑話:“大爺,你拿我當凱子啊?”
說完就要走,舉牌大爺趕緊攔住了陳幸,跟他說:“五十,不能再低了。”
小旅店在機場不遠的地方,陳幸上了帶客的中巴車,等了一會兒,車上攢足了六個人,一起往旅館開去。
有兩個也是來北京旅游的小姑娘,看著陳幸吃吃笑,跟他搭訕。
陳幸被冷風一吹,精神好了一點,回著姑娘的話,也沒了困意。
這時他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是林修承,他不接也不掛。
一個瘦一點的姑娘問他:“詐騙電話嗎?”
陳幸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俄羅斯撥來的,鬼知道是什麼。”
中巴車晃晃悠悠開了十幾分鐘,到了一個矮樓邊。
林修承也很冤。
他和瑞士人辛辛苦苦談了一個整天,簽完約改簽了機票提早回家,打開主臥的門,只剩床頭半條鐵鏈。
陳幸為什麼能跑這麼快,因為他想去哪兒都行。
林修承為了給他長個記性,和所有教訓不孝子的親爹一樣,停了他的信用卡,打算像陳幸晾他一樣晾他幾天。
不過在陳幸第一次刷酒店沒刷成的時候,林修承就后悔了。
他的寶貝給他折騰出一身青青紫紫,總不能叫他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啊。
陳幸每一張卡都試了一次,林修承腦補出他站在柜臺前可憐的模樣,叫林森又把陳幸卡給開了。
但陳幸再也沒刷過一次。
面臨陳幸的事情,林修承永遠在打自己臉,開了卡陳幸不刷,他又想,兩人玩你跑我追這麼多回,也不差這一次了。
陳幸在小旅館狹窄暖氣不足的單人間里湊合睡了一覺,起來揉著眼睛,正巧蔣正真給他打電話。
“陳幸,我在三亞呢,剛下飛機,找我干嘛?”蔣正真的大嗓門從話筒里傳出來,孤苦無依的陳幸抱著手機說不出話來。
他窩在房里休養生息,嗓子干的冒煙,身體不適應北方干燥的寒冬,到了晚上,陳幸終于發起了低燒。
他這種被吃了藥的林修承干了一整夜躺了一天還能堅持從倫敦跑回北京的天賦秉異的體質最終還是輸給了祖國北方的氣候。
晚上林修承給他打電話,陳幸接了,他聲音又低又啞,自己覺得沒什麼,聽在林修承耳朵里,就讓他覺得陳幸離了他一天也過不好。
“你在哪兒?”林修承問他。
他在陳幸刷過卡的酒店大堂里站著,給陳幸打電話。
“不能告訴你,你要找我算帳,”陳幸吃了退燒藥,腦袋不清不楚,拒絕透露位置。
陳幸換了手機,林修承就沒有再裝他的定位了,要如果不在這家酒店,這麼大個北京城,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陳幸的狀態讓林修承很擔心,放軟了語氣哄他:“我騙你的,我能找你算什麼帳,你不在W酒店里嗎?”
“嗯,”陳幸坐起來,喝了口水,覺得自己好些了,反問林修承,“你在哪里,我來找你吧。”
被林修承看到他住這里,明年一整年都過不好。
林修承聽陳幸問,索性開了間房,把房號發給陳幸。
陳幸來的很快,手里提著雙肩包,敲開了林修承的門,自顧自往里邊走。
林修承看著陳幸無精打采的樣子,叫他站住。
“你到底跑什麼?”他無奈地問,“我會吃了你嗎?”
陳幸把包一扔,坐在床沿,看著他不說話。
林修承走過去,說出自己反復想了很久的疑問:“陳幸,你是不是后悔了?”
陳幸皺了皺眉,依舊不回答。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林修承走到陳幸面前,伸手抬起他的臉,叫他看著自己。
陳幸終于開口了,他帶著室外的涼氣,冷冰冰地問:“什麼機會?”
“讓你從這扇門里出去的機會,”林修承告訴他,“如果今天不逃,以后你再敢跑,我就把你腿打折,讓你坐在輪椅上,要去哪兒都要求我推著你。”
陳幸想了想,罵了林修承一句有病,倒在床上,蜷起身子睡了過去。
他想告訴林修承,他跑這兒跑那兒,恰恰是太過缺乏安全感,不想聽見林修承成年人式的拒絕。不過這種示弱的坦白并不是他的風格,他便沒有說出口。
林修承看著陳幸溫溫順順躺在他的床上,也走過去在他身邊躺下來,吻一吻陳幸綿軟的嘴唇,陳幸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伸手和他握著,一起睡了一個回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