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病床上百無聊賴地看電視,一看見我,高興地沖我打招呼,說:“你又來啦!”
然后我的心跳就會加速,耳朵就會不由自主地逐漸發燙。
10.
過了幾天,我趁熱打鐵,把計劃了很久的結婚流程給他看。
他很驚訝,我沒有錯過他眼底隱藏的一絲抗拒和為難。
但我對這方面已經掌握的爐火純青了。
我微微低下頭,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弄臟的桌面,把表情控制得平靜一點,垂下眼睛以顯得落寞,不斷暗示自己要表現出適當的喪和難過,同時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語氣上退一步,實際上是逼他做出選擇:“你慢慢喝……我先回去了。”
他愣了一下,我故意放慢速度起身。果然,他抓住我的手,飛快說:“看!現在就看!”
11.
我不否認有時候需要用一些技巧,有些時候,只需要真情流露。
那天晚上,他搬到我家住的第三個晚上,我們在中島一起喝酒。
我酒量不好是真的,但也不會一杯就倒。
他坐在我對面,修長的手指搭在琉璃臺上,暖光映在他眼底,濕潤的嘴角和帶著笑意的眉眼都好看的不行。
于是我故意裝醉,還故意騙他,說他曾經打翻過我的紅酒,要賠我一瓶酒莊的禮裝酒。
他“啊”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問我:“你說那瓶白葡萄的?”
當然不是白葡萄的。白葡萄是前年的,今年的是櫻桃的。
我也是酒莊的會員,還給酒莊投過資,我自然知道每年他會收到什麼口味的禮裝酒。
或許他是在試探我,試探這件事的真假。
我忽然感受到一陣滿漲的難過。
我一口悶掉杯子里的酒,低聲說:“你不記得了……是櫻桃的。”
12.
我看到他歉意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情,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嘴角。
想親親他,想告訴他我很喜歡他。
我希望此時此刻能夠真正醉倒,能夠借著喝醉放縱自己,可我確實還沒有醉,理智仍舊拉扯著我,讓我自持冷靜。
我腦海里幻想著傾身同他親吻,但實際上卻只能喃喃勸慰自己:“好吧,好吧。”
13.
那天夜晚,我莫名覺得疲倦,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酒意慢慢消散,我閉著眼,將大腦放空。
良久,臥室門被人輕輕打開。我一下子清醒,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里升騰出微弱的期待。
他把我叫醒,我順勢睜開眼,看到他彎著腰,端著一杯蜂蜜水,帶來一陣清甜的香氣。
這不是夢,這竟然是真的。
我眼睛發漲,感覺到眼淚快要掉出來,趕緊低下頭用力閉上眼,緊緊握住他的手。
他一直都這麼好。
我得之有愧,卻不愿放手。
14.
很難說清楚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他。但當我知道我的鄰居和他是好朋友的時候,我難掩興奮。他的一切都是我從鄰居那里知道的。高中時,尚且還可以自己觀察,到了大學,我就只能通過這唯一的紐帶,了解他成年以后,工作以后的生活。
直到鄰居告訴我他出柜了,還被父母安排了相親。
鄰居陪他去了兩次,轉頭給我打電話,憂慮道:“戴澤宇,你怎麼還沒有危機感!我已經幫你投了簡歷給他爸媽了,能不能被安排去相親,還是要靠你自己!”
我啞然,實在不知道他腦子里都在想什麼。
鄰居在這之前就告訴過我林景的擇偶標準。他喜歡優秀的,陽光向上,開朗,有閃光點的人。我有時候沉悶壓抑,內向,面對他總是羞澀,也沒什麼優點,跟他想要的半點搭不上邊。
“你寧愿他和別的不認識的人在一起?”他很生氣,“我一直都很支持你,幫你這幫你那,你倒好,這會兒慫了,機會難得啊你他媽懂不懂!”
但他萬萬沒想到我會做出從陌生人一躍成為未婚夫的偉大壯舉。
大概他覺得我實在太勇了,一時間接受不了。那天他雖然在醫院幫我向林景解釋過,但他仍然半夜三更給我打電話,惆悵地說:“我很害怕小景忽然記起來,到時候不僅是你,連我都要……”
他嘆了口氣:“我這幾天都睡不著。你想過沒有,如果他想起來了,你怎麼圓這個場?”
“我承認是我太自私了。”我半睜著眼,房間一片黑暗,“如果他真的恢復了,我會主動提出離婚。”
我頓了頓,在他的嘆息聲中接著說:“我喜歡他這麼久,我不可能放過這次機會。”
15.
他也安靜了,過了會兒才說:“如果他不原諒你……”
我早就想好了答案:“我也沒有辦法,走一步算一步吧。以后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回到以前的生活。”
想了想,又補充道:“該怎麼做,我都聽他的。”
16.
我早就在這場多年的暗戀里消磨了大部分那種強烈的,想和他在一起的渴望。如果真正離婚了,估計也不會太難過。
等到他發現我騙他,我不需要他來質問,也不會糾纏,我要主動提出離婚。在他看破那場隱秘又無趣的暗戀后,只有這樣,才能讓我離開的不算狼狽。
鄰居就是最開始那個病房里的朋友。
因為最開始只是一個大綱文,所以除了主角其他人都沒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