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齊當然知道,他在小和家偷偷裝了一個竊聽器。
聽見小和一個早上都沒出門,自己一個人在數他的錢。
李齊沒回答,小和也不在意,飛速吃面。
媽最近好像,連他都不關心了,已經好幾天沒給他錢了,說她沒錢了,讓他省著花。前天,房東還上家里來催房租,看他一個人在家,說讓家里大人打電話,不能再拖欠了。
小和覺得,媽肯定是拿錢去吸那種玩意兒了,爸呢,一個子兒也別想從他口袋里撈出來,他爸也沒錢,都賭光喝光了。
他今天在家里數了好久的錢,不知道他們家能不能撐到他高考完。一考完,他就帶著媽走。
但是他媽跟不跟他走呢?他不知道,他跟她提過,她說,小孩子別說傻話。
吃完面,小和將碗拿進廚房洗了,出來時李齊仍然在看報紙。
小和在李齊旁邊坐下,拿過書包準備做作業。他一打開書包,就發覺書包被翻過了。
他很小心的,他把銀行卡縫在書包夾層里。有沒有人動過他的書包,他一下就知道了。
是齊哥。
……
天氣漸漸熱了,劇組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林元生的脾氣不好,大家都知道。隨著幾場重頭戲的到來,林元生日漸焦躁,要求也越來越高,幾乎每個人都“被休息”過。
他不罵人,就擺臉色,覺得演員拍不好,直接“你去休息一小時”,有時候兩小時,有一次叫陳斯煜休息一天,陳斯煜臉色都變了。
陳斯煜接不了陸邢文的戲,特別幾場沖突激烈的戲,陸邢文陰狠、殘酷、咄咄逼人,好幾次逼得陳斯煜接不住戲,NG了。
鮑小瑞回來咋舌:“陸哥黑臉了,好可怕。哇,現場氣氛太可怕了,陸哥好像要把陳斯煜吃了,我看了我都害怕,他太會演了吧!陸哥這次又要拿影帝了,陳斯煜完全被秒殺,太可怕了,陳斯煜快氣死,被林導叫回去休息,好沒面子。”
兩大影帝飆戲飆得都翻臉了,劇組悄悄流傳。
費可的戲拍得差不多了,跟其他人的戲都拍完了,只剩下幾場跟陸邢文的對手戲。
李齊幾次試探胖哥在賣的貨是什麼,甚至跟蹤小和,小和終于開始懷疑,李齊是什麼人?是不是警察?
他有時候關心小和,有時候又隱藏不住那一絲厭惡。
小和傷心了,他覺得李齊是警察,只是為了收集犯罪證據接近他,并不是真的關心他。
有一天他們拍了一場有沖突的戲。
面對李齊的試探,小和終于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就想問我爸在賣什麼?其實你根本不關心我!”
李齊的仇恨在此刻全部掩蓋不住:“你真的需要別人的關心嗎?我看你就像條狗!被你爸打得半死,他叫一聲你就搖著尾巴去替他送貨。你恨他?你恨他你為什麼一直幫他做事?你把你送的貨送去警察局,你爸不會被抓起來?可你呢?覺得自己很慘很可憐,結果還抱著畜牲的大腿不愿意放!你算什麼!”
如果說以前的戲里,李齊的冷漠只是一根刺,此時此刻的李齊,在陸邢文的表演下,已經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他頂著陸邢文的臉,說著狠毒的話,眼神里滿是仇恨,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費可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冷到了骨頭縫里。
他哆哆嗦嗦,不斷打顫,說不出臺詞。
最后這一段林元生很喜歡,雖然費可沒說出臺詞,但他很喜歡費可打顫的樣子。
“絕了!你這個肢體表現得太好了!可能是拍攝以來最好的一次!我看臺詞就不用補了,無聲的顫抖效果更好。邢文,你覺得呢?”
陸邢文平靜地望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費可,點了點頭。
第六十九章 殺青①
費可的最后一次劇本圍讀。
近兩個月的時間里,費可參加了無數次劇本圍讀,可從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樣,低落、灰暗、抑郁。
上一次拍攝已經過去了三天,這期間陸邢文都沒有跟他說過話。
拍攝結束的當天晚上,鮑小瑞遞給費可一顆巧克力。費可一看就明白了,這是獎勵,獎勵他表現得好。
陸邢文的巧克力、李齊的冷漠,這些不斷在費可大腦里來回翻滾。
他有些分不清了。
他盯著讀劇本的陸邢文,聽著他尖銳、充滿仇恨的話語,想著,這是陸先生,還是齊哥?
“費可?費可?”林元生的聲音將費可拉回現實。
費可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里發呆,連忙道歉:“對不起。”
林元生擺擺手:“今天的劇本圍讀先到這里,費可跟陸邢文留下來,再把明天的戲好好對一下。”
大家陸續離開,小會議室很快空了,只剩導演、編劇,還有費可陸邢文四人。
林元生點了一支新煙,吸了一口后說:“費可明天是最后一場戲,也是小和最重的一場戲。我把這場戲安排在最后一場,是考慮到你是新人,入戲跟出戲都比較難。拍完最重的戲份后,你可能會沉浸在那種過度的情緒里一陣子,無法及時出戲的話,會影響其他戲份的拍攝的。
現在排在最后一場,拍完你可以直接殺青、休息,回到現實生活中,出去跟朋友聊聊天吃吃飯喝喝酒,出戲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