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是就讀研究生,但其實授課形式更偏向于師承。
丁老當導師十幾年,名下的學生卻極少,加上已經畢業的攏共也就寥寥十幾人,還比不上其他碩導三年招的數量。但他是真的把每個學生當作一輩子的徒弟,半點不勉強,每收一個徒弟都會多方面慎重考慮。
黎原雖未見過這位嚴格要求的老先生,卻對他收徒的嚴謹態度生出敬佩之心,也找老先生的畫作仔細欣賞過,確實有大家風范。
若真能成為老先生的學生,也算完成了他家地下老爺子的心愿。
黎原對這件事愈發重視,這些日子一直勤加苦練。
這日,吃過晚飯,他便在客廳旁的小書房作畫,仍是畫鳥。
直到夕陽西偏薄薄金輝滿灑整個庭院,畫作才算大致完成,他低眸凝神,手執著白云筆,即將給繪好的百靈鳥兒染色。
驀地,院外大門開啟的聲響透過書房半開的小窗,驚動專注的心神。
黎原下意識抬眸望去,這一看手中的繪筆猛然一顫,靛藍色的墨汁滴落到衣裙之上。
顧不得放下筆,欣喜急切地跑了出去。
剛步入淡粉薔薇綻放的庭院花園,那道思念多日的高大身影便赫然闖入眼中,腳步微頓,又猛然加快,徑直跑去撞入那人懷里。
“盛檁,你回來了,我好想你呀……”
電話里一直怕表達思念會引起男人憂心的人,此時終于無需克制忍耐,緊緊抱住男人,把臉埋著寬厚的胸膛里,深深嗅聞記憶中熟悉的氣息。
腰上早已被摟緊,隨著他說話,一只大掌不斷輕撫著頭發。
雖然不像自己表達情感這般熱切直接,黎原卻明白男人心底亦然溢滿想念。
“你終于回來了,你不在,我每天都吃不下睡不好……”黎原蹭了蹭溫暖的胸膛,一時心酸眼圈泛了紅,手指抓緊男人腰邊的襯衫衣擺,生恐人跑了似的。
揚起頭,眨了眨驟然氤氳水霧的雙眼,“老公,以后你去別的地方,帶上我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開。”
“就算一天也不行!”
表情認真,眼神格外堅定,并非往常撒嬌不著調的模樣。
聞言,盛檁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低眸靜靜凝望眼前的人,隨后在額頭印上一個輕吻。
“進屋吧。”語氣很淡,眉宇間縈著些許疲憊感,精神不怎麼好。
“哦哦,先進屋,累了吧。”黎原立即反應過來。
隨后,一如從前撒嬌般挽住盛檁的胳膊,按耐不住心底的欣悅,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你不早點說回來,這樣就能讓徐媽多做幾個菜,最近氣熱沒什麼胃口,本打算晚上吃涼皮的,你吃嗎?不吃也沒關系,冰箱里有韭菜餃子,我昨兒包的……”
兩人緩步往前走,即將步入別墅。
這時,隨盛檁一起回到別墅的大威匆匆趕來。
“老板,有新情況。”
相攜而行的兩人轉回身,黎原打量兩眼后才恍然大悟想起面前的花臂壯漢是誰,原來是那日在倉庫收拾醉漢的禮賓部主管。
大威下意識覷了眼老板旁邊的夫人,斟酌著語言說:“那邊剛打來電話,說人已經……找到了,正在處理。”
盛檁面色依然冷淡,微微頷首,“知道了,回去吧。”
說罷轉身,抬起手攬住黎原的肩膀,繼續往前走。
不知為何,黎原總感覺大威的神色言語和老男人的反應有些奇怪,禁不住回頭望去。好巧不好,正好對上大威未曾收回的目光,攜著些許凝重與擔憂。
兩人視線一碰,大奎微愣一瞬,隨處調轉視線慌忙轉身離開。
更奇怪了。
黎原回眸盯著男人冷峻的下頜,越瞧越感覺不對,這個人一定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不過看老男人刻意隱瞞的態度,大抵是不會老實交代的。
進屋后,盛檁和黎原說了兩句話,便去到二樓的書房,直到晚餐時才出現。
隔著餐桌,他穿著一身居家服坐在黎原對面,垂眼從容自若地進餐。
眉宇疏淡,除卻有些疲憊,與平常無異。
黎原瞅了老半天,也沒看出端倪,但他沒放棄,一雙烏亮的眸子仍舊直勾勾地盯著對面。
“怎麼?不餓?”盛檁被看得不自然,總算抬了抬眸。
黎原瞇起偵探似的犀利眼神,端起碗喝湯,目光不移,絲毫不掩飾對于男人的懷疑。
這賊兮兮模樣實在叫人忍俊不禁,盛檁輕勾唇角,總算露出回來后的第一個笑容,即便這笑帶著幾分無奈。
“別瞎猜了,我沒事。”
不,你有。
老男人已經學會說謊了,黎原才不相信,況且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盛檁沒轍,又是一笑,抬手拿碗遞給黎原:“乖,別瞧了,雞皮疙瘩都給你看出一身,給我添碗飯去,中午沒吃東西這會兒還怪餓的。”
黎原接過碗,磨著嘴皮小聲地嘀嘀咕咕,老大不情愿的模樣,小脾氣一上來,就盛了滿滿一碗。
大騙子,撐不死你!
把飯勺往鍋里一扔,就要轉身,腦中靈光一閃,渾身陡然僵硬。
他可算看出哪里不對勁了。
衣服,老男人在家時從來不穿居家服的,一般都是褪下西裝外套單穿里面的襯衫,而且總喜歡把襯衫的袖口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