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走邊掏出手機,熟練地給于洲撥了一通電話,但于洲的手機沒接通。
陸在河蹙著眉,打算去查于國文的就診記錄,但還沒過去,他就眼尖地發現了于洲的身影。
于洲提著他透明的大塑料袋,正低頭查看什麼,陸在河快步走去,走到近處時,腳步聲引起了于洲的注意,他抬起頭,正好撞見迎面而來的陸在河。
看見對方的身影,于洲愕然地睜大眼。
他從始至終都沒考慮過要找陸在河,兩人雖然在同一家醫院,可于洲總覺得陸在河會很忙,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告訴陸在河只會打擾對方,于洲不想這樣,但他沒料到陸在河會主動找來。
于洲原本打算等陸在河閑下來回消息了再把這事兒告訴他。
“剛剛看見你了,當時急診搶救,沒顧得上……你爸他情況怎麼樣?”
一樓大廳人來人往不好說話,陸在河將于洲往側方通道引,兩人并排走著,胳膊挨著一起。
——在icu,還沒脫離危險
于洲把繳費單團著卷在手心,展開又合上,動作重復了幾次。
陸在河低頭時看見他手上的繳費單。
“錢交了嗎?”
于洲點點頭。
“花了多少?”
兩人走著,已經走到了人少的偏僻處。
——兩千一
陸在河看了眼單子,頭也不抬,問:“交了這個,身上的錢還夠嗎?”
他問完,才抬眼看向于洲。
于洲點了點頭。
——這錢不是我出的
陸在河不解,“你借錢了?”
于洲否認。
——剛剛拿到他的錢夾看見一張銀行卡,里面有三萬塊錢
看見“他”,陸在河頓了一下,而后才反應過來“他”代指誰。
三萬塊錢……陸在河突然想到于洲為手術費用發愁的事。
于國文身上攥著這三萬塊錢,完全有能力拿出做手術的錢,于洲當初發愁只可能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筆錢的存在,于國文瞞了他。
陸在河一看見于洲就覺得他情緒低落,原以為是因為于國文的傷情,現在看來,大抵并不完全遖颩是因為這件事。
陸在河沒有立場摻和于洲家里的事,親人之間的恩怨也不是外人可以掣肘的,況且于洲有自己的想法,陸在河不覺得他是扛不住事兒的人。
沒有再多問關于這筆錢的事,陸在河揭過這頁,緊接著說:“今天要留在醫院嗎?”
于洲點點頭。
他手上拿著于國文的錢,于國文人還在icu沒有脫離危險,哪怕于洲有任何旁的想法,他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于國文給拋下了。
“吃飯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想吃食堂還是出去吃?”
——都可以
陸在河捏了捏于洲的后頸,瞥見于洲手機屏幕后,道:“你先跟我過來。”
于洲疑惑,陸在河說:“休息室有充電器,我拿給你,一會兒還有事忙,手機沒電我擔心聯系不到你。”
icu有專人觀察于國文的情況,于洲就是怕萬一突然出了什麼事,醫生得和他商量,所以才要守在醫院,他靜坐著,卻接到了繼母的短信。
交警隊不僅聯系了于洲,還聯系了于洲的繼母葉敏。
葉敏詢問于國文的情況,于洲如實回了,聽到于國文人在icu,葉敏撥了通電話和于洲哭喊。
于洲腦袋生疼,他不善于應付這樣的情緒。
隔著手機,女人悲傷的聲音傳來,于洲手指壓著墻劃拉墻上的突起,思緒混亂地聽女人哭訴,她仿佛有無盡的傾訴欲,要在電話里將自己生活的苦楚全數講出來,于洲越來越沒有耐心,面無表情地聽,最后葉敏終于停止哭泣,抽噎著提出要坐車過來,她馬上買票。
于洲繃著一根弦兒,焦躁地摳手指的死皮。
他不希望葉敏過來,葉敏與他的關系算不得親厚,可于洲無法拒絕,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畢竟葉敏是因為危重的于國文才想要過來看看。
葉敏鋪墊那麼多,話里的落點大概就是這事兒,說完這個,她就掛斷了電話,沒多久葉敏發來短信,是一串身份證號碼,她說在手機上弄不出來票,讓于洲幫忙買。
票價不貴,買個時間長點的火車也就一百來塊,但葉敏想坐動車,票價多了兩百,于洲拒絕了。
他手上是真的沒錢,發工資還得等十天,直播間的錢雖然攢了沒提,但他最近也沒怎麼播,不可能有多少,而于國文卡里的錢除了給于國文治療,于洲不想花在其他地方,不然等于國文醒來估計又是一陣腥風血雨,他甚至把繳費單都存好了憑證,就等著到時候拿給于國文過目。
于洲:葉姨,我身上錢不夠,要買也只能買火車票,動車太貴了,如果你坐火車,我就給你買火車票
葉敏:你這孩子,這時候能省錢嗎,你爸都這樣了,萬一我坐車過來趕不上怎麼辦,你說說!
葉敏:天娘誒,我擔心你爸擔心得心口痛
于洲麻木地打字,回復葉敏。
于洲:葉姨,我真沒錢了
這句話發出去,葉敏很久才回復。
葉敏:那你給我買張火車票,買最早的,我現在就收拾東西
于洲態度堅決,葉敏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