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找回記憶了。盞哥,我寫日記是想把我們現在相處的每一天記下來,以后會發生什麼事,誰也說不準,對嗎?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我又因為什麼變故而失去記憶,我起碼還有這個筆記本。翻開它,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戀人,知道你對我的好。”
周盞心臟柔軟得快化掉,“沒有萬一。”
原胥搖搖頭,“我也希望沒有萬一,我忘過你一次,不想再忘記你。但正因為我忘記過你,所以我得有所準備。你沒有忘記過我,你不明白這種心情。”
周盞抱住原胥,許久才道:“我明白。”
自從筆記本曝了光,原胥就不再悄悄寫了,知道周盞會看,于是時常“夾帶”一句甜膩膩的告白,比如“盞盞我愛你”,比如“想盞盞”。
時間一長,筆記本里的告白就變了味道,從單純的甜拐向“甜甜的黃”。
原胥不像剛離開軍營時那麼悶了,會逗周盞,偶爾耍個賴,雖然面對面時還不太放得開,但寫在筆記本上時就相當肆無忌憚了。
“盞盞今天舔了我。”
周盞:……
“盞盞右邊腿根最敏感,我一吮那兒,他腹肌就要緊一下。”
周盞:不會吧?
“今天想騎盞盞。”
周盞:……好。
私密的筆記本成了古老的書信,兩個人都樂此不疲,一人寫一人看,像學生時代偷偷摸摸傳紙條的情侶。
而記憶,也在瑣碎的日常中一點一點被找回。
27歲那年,原胥逐漸想起了很多入伍后的事,開始只是零星而模糊的片段,之后片段被串聯在一起,并愈發清晰。
周盞的“謊言”就像斑駁的舊墻,墻磚剝落,在真實面前碎成細小的粉末。
原胥終于想起來,當初鍥而不舍——或者說死皮賴臉追人的不是周盞,是他自己。
真實讓人羞赧,他心跳加速,甚至想打個地洞鉆進去,藏好了再也不出來。
但是比羞赧更多的卻是感激、感動,還有什麼?
大約還有比過去更深入骨髓的眷念。
他埋在周盞胸口,臉紅到了耳根,笑著笑著就落淚了。
“你騙我,明明是我追你。我當初追了你那麼久,18歲到20歲,兩年呢!賴著你開小灶的是我,為你跑去邊防偵察連的也是我,表白的是我。你居然把咱倆處朋友的功勞都撈自己身上。太卑鄙了!”
周盞摸著他比當兵時長了不少的頭發,笑著吻他的發旋,輕聲道:“對,我卑鄙,我趁你記不得,把咱倆在一起的功勞都搶走了。”
“很過分了盞哥。”
“那胥哥像怎麼懲罰?”
原胥將眼淚糊在周盞胸口,撐起身來,捧起對方的臉,粗魯地吻了上去。
周盞閉上眼回應,縱容他的肆意與張狂。
沒有人比原胥更清楚,周盞當時為什麼要說反話、要將誰追誰的事實反過來,那狀似“卑鄙”的行為里,藏著最深的愛與擔心與牽掛。
原胥怎麼會不懂。
他一路追隨周盞,為了這個強大而溫柔的男人改變了人生軌跡,周盞又何嘗不是?
他愛周盞。
周盞也愛他。
這一年,原胥多了一個筆記本,和之前那個一樣,也精致而厚實。那個記錄周盞的好,這個記錄與周盞的“仇”。
封面就寫著倆字兒:記仇。
周盞掂著板磚一樣的筆記本:“這是干嘛?我倆的仇能記這麼大一本?”
“說不定啊。”原胥搶過本子,翻開給周盞看。
記仇本里的第一條“仇”:周盞搶了我追人的功勛!
周盞笑:“這仇很大啊。”
“可不是?”原胥說:“所以寫在第一頁,加黑加粗。省得你以后又騙我。”
“不會了。”周盞拉過他,溫聲說:“既然想起來了,就不會再忘記。以前你說記錄日常是為了以防變故,但我不會再讓你遇上任何變故。”
所以不管是“好”還是“仇”,都不用再記。
原胥垂下眼瞼,睫毛輕顫,幾秒后說:“但我還是想記下來。”
周盞眸光很深。
“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原胥抬手輕撫周盞的臉頰:“我知道你會保護我,只要你在,我就不怕變故或者什麼后遺癥。但我還是要把我們的生活記下來,即便以后老了,我也不想忘記你對我的好。”
周盞嘆氣:“還有我們的仇。”
原胥彎起眉眼,“沒錯!”
五年匆匆而過,周盞學會了工序繁雜的燒白,原胥看書看成了輕度近視;28歲時原胥執意開店賣水果,還要養只狗兒子,每天堅持看書動腦,大有成為江湖學霸的趨勢……時光悠悠,一轉眼,已到了而立之年。
周盞坐在沙發邊,看著服藥后睡得很沉的原胥,指尖拂過對方的眉梢,輕聲說:“趕快好起來,病人只能喝粥,好了才能吃燒白。”
灶臺上的粥發出咕噥咕噥的聲響,周盞正要起身去攪,忽見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拾起手機,走去廚房,順手關上門才接起。
電話那頭,母親道:“兒子,快遞收到了嗎?”
第19章
“您給我們寄東西了?什麼東西?”周盞壓低聲音:“還沒收到。”
“是四件羊毛衫,你和小胥一人兩件。這不是馬上就到冬天了嗎,穿著暖和。
”周母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愛穿這些,但這羊毛衫是穿在里邊兒的低領緊身款,在外面罩一件襯衣什麼的,保管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