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山市特別冷,他以路上容易著涼為借口,不讓原胥來“胥哥小面”。正好原胥成天絞盡腦汁設計果盒,還要和甜品店老板一起研究市場行情,亦沒有精力來面館玩。
為了不露餡兒,也是為了摸一摸食客們的口味,周盞暫時只增加了牛肉面,2兩16塊,3兩20塊。每天早上還是4點40起床,早市只賣小面,忙過早上這一波之后,才開始準備午市需要的牛肉。
小二很高興,老板的牛肉燉得又軟又有勁道,面沾了葷腥,比過去更加誘人。
開賣牛肉面的第一周,不用他提,周盞就主動給他漲了工資。
看著越來越多的食客,他唯一納悶兒的是,那個好玩兒的客人怎麼不來了。
“胥哥小面”終于擴展了業務,忠實的食客不該不來捧場啊。
“忠實的食客”打了個噴嚏,以為自己又要感冒了,連忙喝了一大杯板藍根沖劑。
這陣子店里每天定量供應20個果盒,每個都不一樣,全是他精心設計的。甜品店老板年輕,心思活絡,懂得在網上吆喝,一邊推銷自家的創意花盒,一邊順便帶上原胥,把“盞盞鮮果”的果盒也吹了一番。
漸漸地,20個果盒不夠賣了,光是網上的訂單,一天就有50多個。
原胥累歸累,但也覺得充實。
而更充實的,自然是錢包。
月末原胥給周盞交賬,收入比以前多了大半。周盞怕他身體吃不消,只準他每天賣30個果盒,他不依,討價還價,講成了35個。
周盞本來1個都不愿意加,但“胥哥小面”賣起了牛肉面,他這當老板的心里有點虛,加之原胥還壓在他身上跟他耍賴,他說不過,只好松了口。
一想到以后原胥還是會知道店里多了牛肉面,周盞額角就跳了跳。
被發現不如坦白,他想,等過了春節,就跟原胥討要個“坦白從寬”。
忙碌的日子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臘月廿六。
“胥哥小面”所在的商圈還未放假,但小吃店已經關了一半。小二要回老家過年了,周盞也打算賣完今天就歇業。
中午,大批還未放假的白領擠在面館內外,點的全是牛肉面。因為周圍的“沙縣小吃”、“瓦罐湯”關門了,“胥哥小面”要接待的食客比平時多了一倍,整體用餐時間也不得不拉長,直到下午2點還有人沒吃上面。
小二哼著歌,只等待會兒關店時領紅包——周盞每年都會給他包個紅包,年終獎另算,和工資一起發。紅包最初只有200塊錢,這些年生意好起來,紅包也越來越鼓,他想了想,保守估計,今年的紅包可能有1000元。
周盞心情也不錯,鍋里的牛肉已經快見底,再賣幾碗,就能回去接原胥了。
沒想到的是,原胥突然來了。
倒不是故意查他的崗,只是有位客戶正好在這邊,果盒和花盒都要得急,而快遞小哥已經放假了。
原胥另外34個果盒已賣完,一看地址,想著很久沒去“胥哥小面”了,便跟甜品店老板說:“我去送。”
送完果盒花盒,當然是來一碗麻辣小面。
然而走近店里,沒聞到麻辣小面的味道,倒是四處飄著一股……
紅燒牛肉味?
再一看,墻上的菜單上赫然寫著:新品上市,胥哥牛肉面!
原胥:……
小二見他來了,興奮地喊:“哥,怎麼才來啊,我們家出牛肉面了!”
店里吵,周盞在后廚沒聽到。
原胥拉開板凳坐下,假裝淡定:“賣多久了?”
“快兩個月了!生意好得很,盞哥還給我漲了工資!”
“兩個月?”原胥支著下巴,自言自語道:“我居然不知道。”
“你一直不來,當然不知道了。”小二說:“來一碗?二兩還是三兩?”
原胥:“那就來半斤吧。”
小二驚:“什麼?”
“來半斤。”原胥重復道。
小二喊:“盞哥,有客人要半斤,錢怎麼算?”
“半斤?吃得了嗎?”周盞也很驚訝,掀開后廚的布簾一看,眼神突然頓住。
原胥坐在桌邊看他,“老板,半斤牛肉面。”
周盞“嗖”一聲放下布簾,過了3秒喊道:“不賣了,牛肉賣完了!”
最后一撥客人離開后,周盞給小二發了紅包,而原胥因為沒吃上面,一直坐在店鋪外面的板凳上玩手機。
小二臨走前說:“哥,這次是真沒牛肉了。要不這樣,一會兒盞哥就出來了,你讓他請你吃頓鄉村基?”
原胥笑:“好的,新年快樂,明年見。”
小二樂顛顛地跑了。
周盞將店里收拾好,斷電斷水,最后走到原胥身邊,踢了踢對方屁股下的板凳,“我要關門了。”
原胥站起來,“什麼時候開始賣牛肉面的啊?”
“上周。”周盞撒起謊來眼都不眨一下,“最近在做實驗,還沒正式推出,打算春節跟你說。”
原胥毫不留情地戳穿:“你家小二說牛肉面已經賣兩個月了。”
周盞:……
原胥嘆氣,用腳尖撥了撥板凳,“拿進去吧,我今天的果盒也賣完了,一起回去。”
拉下卷簾門,兩人一前一后朝露天停車場走去,周盞正思索怎麼跟原胥解釋,上車一看,居然打不了火。
用了4年多的面包車,在新年到來之前,徹底壞了。
周盞頓時找到了理由,“我是為了盡快買車。你看,今天咱們只能乘輕軌回去了。
”
原胥道:“我不想你這麼累。”
“我不累。”周盞放緩語氣:“賣牛肉面沒你想象的那麼辛苦,我也沒半夜2點起來燉肉吧?”
原胥不說話,直勾勾地看著他。
周盞被看毛了,索性道:“你別光顧著說我,你累不累啊?每天做那麼多果盒。”
“我也想盡快買車。”原胥撅了撅嘴,“而且你只讓我做35個,說不上累。”
“那我只做牛肉面,也說不上累。”
“真的?”
“真的。”
原胥呼出一口氣,笑了:“那行吧,為了咱倆的車奮斗。稍微累一累,咱們忍!”
“說得好。”周盞也笑了。
“那咱們是不是得有個儀式?”原胥問。
周盞沒反應過來,“什麼儀式?”
“達成共識的儀式。”
“嗯,我想想……”
“這還用想?”熄火的面包車里,原胥環住周盞的脖子,迅速吻了上去。
5分鐘后。
周盞:“這就是達成共識的儀式?”
原胥舔著唇角:“是啊。”
“嘖,我還以為你要獻個身呢。”
“我每天……不,我哪周沒獻身?”
“哈哈哈。”
“你別笑!”
“走了,乘輕軌去。”周盞摸摸原胥的臉,“車壞了,再坐下去也震不了。”
原胥跟著跳下車,“我們買車的錢夠了嗎?”
“差不多了。”
“那開年就買?”
“嗯。”
“買了震不震?”
“震!”
……
聲音越來越遠,匯入輕軌站嘈雜的聲響中,漸漸聽不見了。
今年的山市也沒有下雪。
而今年的他們,也依舊平凡并幸福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