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豐道:“我聽下人說,內官為傳旨而來,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王忠祿道:“侯爺誤會了,咱家這趟前來,雖確是奉天子之命,但陛下并無什麼旨意,只是遣咱家,來給小侯爺送些賞賜罷了。”
賀南豐與賀顧俱是一愣。
王忠祿終于清了清嗓子,道:“傳陛下口諭——”
“長陽侯世子賀顧,端文有禮、文嘉武善,朕見之甚慰,又念卿承河平亂擒賊有功,著特賜銀帛若干,欽此。”
賀南豐帶著兒子連忙謝恩,罷了才道:“內官辛苦出宮,為犬子送賞,府中下人竟如此怠慢,也不知請內官進門喝口好茶,真是……”
王忠祿擺了擺手,道:“這不怪他們,是咱家自己要在此處等著的,今日陛下賞賜小侯爺,也是臨時起意,這差事來的突然,實不相瞞,咱家也是匆匆點備完賜物出宮,眼下還得趕在宮門落鑰前回宮去,就不勞煩侯爺招待了。”
他語畢,卻見賀老侯爺身后的賀顧,一副神游天外模樣,思及今日場上,這位世子爺的表現,王忠祿便猜到,他多半是在擔心,圣上定下的駙馬人選,究竟是誰了。
圣旨雖還未下,王忠祿卻知道這門婚事,已是板上釘釘,他有意給未來的駙馬爺賣個好,便壓低了聲音笑道:“世子爺日后貴不可言,不必太過憂心,且好生在家中等著便是了。”
至于等什麼,王忠祿雖未明說,但賀家父子是聰明人,當然心知肚明。
賀顧心中的巨石終于猛然落了地,看來他是不用再等個十年八年,等到三皇子殿下登了基,才能娶到媳婦兒了。
盡管三皇子還是要幫的,但現下能早早抱得美人歸,那當然再好不過,賀顧喜道:“多謝內官提點。
”
王忠祿哈哈一笑,轉身揮了揮手,長街上的隨從們,趕忙開始把海樣多的賞賜一一抬進侯府大門。
他心中暗自哂笑,有些促狹的想——
有朝一日,若是三殿下恢復了原本身份,那賀小侯爺究竟算是三殿下的姐夫,還是……三皇子妃?
這麼一想,小侯爺的前程……果然是不一般啊。
第23章
王內官這句話,終于讓賀小侯爺這些時日,一直高高懸著的心放下了。
這一晚,賀顧睡了個格外酣甜的囫圇覺,又做了個差點沒讓他笑醒、可謂是重生后最香的美夢。
夢中,他已與長公主殿下成婚,汴京城的三月,下著綿綿細雨,長公主殿下仍然是一身明艷紅衣,只是夢里的公主,已為人婦打扮,還挺了個大肚子。
看樣子是懷上了——
那必然是他的。
賀小侯爺在夢中為妻子撐著油紙傘,二人站在京郊長鹿山山腳,那座最靈驗、香火也最旺盛的送子娘娘廟前。
往來行人紛紛,見了這小夫妻倆,都忍不住撐著傘駐足回顧,想要多看一眼,這對如畫一般的壁人。
賀顧溫聲說:“其實,倒也不必來這送子娘娘廟,無論你肚子里,是男孩還是女孩,我以后都定然疼他一輩子的。”
頓了頓,又赧然道:“自然,在我心中……還是你最重要。”
長公主也有些羞澀的說:“話雖如此,我總希望,咱們的第一個孩兒,是個男孩,如此……以后你家的爵位,便有他來承襲,而且,日后咱們若還能得女兒,妹妹便有哥哥疼愛,豈不是很好?”
長公主說完,抬眸看他,嫣然一笑。
夢里的長公主,仍然帶著那薄薄的白色面紗,賀顧也未曾去深想,為何成婚了,她卻還帶著面紗,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長公主笑起來時,那雙微微勾起的桃花眼上——
初見時的長公主高高在上,馬背上她身著獵裝,英姿颯颯,一雙剪水秋瞳寒氣逼人,凜冽不可直視。
可這個夢中,婚后已為人婦的長公主,這雙眼睛卻又如漾漾春水,瀲滟含波、簡直像是會說話一般,無聲更勝有聲,叫賀小侯爺不由得看的癡了。
他忍不住去拉長公主的手,道:“自然,你說的都對,我聽你的。”
誰想,卻只拉了個空。
夢境潰散,賀顧悚然一驚,肩膀抖了抖,忽的睜開眼睛,暗色床帳這才映入了他還稍微有些模糊的視野里——
賀小侯爺稍微呆了呆,慢慢回過了神。
他側頭看了看,只見床帳外的窗欞,透進乳白色月光,夜色靜謐美好。賀顧有些惆悵。
……竟然只是個夢麼?
還好白日里王內官的話,已給他吃下了定心丸,他也沒太介懷,只躺回了床榻上,再次沉沉睡去。
上輩子沉浮半生,賀顧一直在為了太子的皇位奔波勞碌,一把年紀卻還是個單身漢。
新皇登基后,雖也有意為他賜婚,卻都被他推拒了。
嫁娶之事,賀顧還是從重生后,為妹妹賀容備置嫁妝,才稍微了解到了一點,卻還是知之甚少,至于皇室婚儀,公主出嫁是什麼流程,他更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是故,皇帝給了賀家那麼夸張的賞賜,賀顧也沒因此想太多,只自戀、且理所應當的以為,這是他才學不俗,相貌堂堂,承河平亂又立了個小功,所以才會討了天子喜歡,得了這些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