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顧安慰自己,罷了罷了,自信也是好事。
關鍵是賀誠看上誰不好,看上人家堂堂一部王女,這叫賀顧如何去給他說親?
而且這兔崽子還挺知道按兵不動的,瞞著不告訴他,若不是他瞧著賀誠那幅模樣心中覺得古怪、起了疑心,難不成賀誠還打算一直瞞著他不讓他知道不成?
弓馬大比第一日就這麼過去了,賀誠瞎射了一日,自然是屁名次都沒得到,不過估計他本來也沒打算爭個什麼名次,就是奔著博美人一笑外加重在參與來的,施施然出了校場,也不見羞惱自慚神色。
不對,別說羞慚了——
賀顧感覺這家伙心里八成還美著呢。
賀顧揪了他回帳中,晚上用飯時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就開口發問,他和那個王女是怎麼回事。
賀誠也萬萬沒想到,這事竟然這麼快就被大哥覺察到了,他本還想著大哥不太聰明,應該多少能忽悠他到回京,一時猝不及防之下,臉驟然紅了,吞吞吐吐半晌,終于還是扛不住賀顧老父親一般慈愛的眼神,一五一十的如實招供了。
原來是賀誠前幾日在承河邊上睡午覺,恰好朵木齊帶著幾個侍婢,挽了褲腿在水淺處踩水玩耍,人家姑娘生得貌美,賀誠醒來后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這一幕,漢人女子講究禮數,當然也不會在外面赤腿裸足,賀小二也是頭一回撞見這場面,然而卻并未覺得有傷風化,也不知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禮教的崩壞,總之他是沒記得什麼非禮勿視,只有滿腦子的“啊姑娘真美,啊姑娘真可愛”,十分迅速的一見鐘情了。
還好朵木齊也不是中原女子,發現河邊睡了個人,自己光腳被他看到了,也不羞惱,還很大方的邀請賀誠,說這邊的水很涼快哩,天氣熱了小哥一起來洗腳啊——
賀顧:“……”
賀誠那日沒帶眼罩,他本來生的也不差,只是比起賀顧英氣朗朗、像母親言大小姐,賀誠的相貌,則更像舅舅言頌,多了幾分書卷斯文氣,何況賀誠書卷里泡大,雖然對人家姑娘一見鐘情了,但也只是紅著臉罷了,談吐舉止還是翩翩有禮的,和弓馬大會上其他那些個糙漢、大老粗很不相同,簡直就是一股清流。
頭回遇上中原風味的翩翩少年郎,本來一口咬定要嫁給厲害勇士的小王女,就這樣真香了,瞬間把什麼身上長毛的猴兒都給拋到了九霄云外。
賀誠實在是個老實孩子,賀顧叫他老實交代,他就真的老實交代,沒有一點隱瞞,幾乎把他和朵木齊相識、又飛快情竇初開的這幾日經過,事無巨細的統統交代了個清清楚楚,其間甚至不省略自己每次見到朵木齊時,心中對人家小姑娘有多可愛的贊美和馬屁。
賀顧聽完了經由,有些無語凝噎,半晌才道:“……你確定人家也看上你了?”
賀誠目光堅定道:“我沒騙你,大哥,朵木齊親口告訴我的,她不要嫁給別人了,再過兩年,等我得了功名,我一定……”
賀小侯爺無情道:“你就這麼有把握,定能下一榜就得中?才華橫溢如王家二哥,尚且名落孫山,而且就算你中了一甲前三,那也得做個十來年的窮翰林,翰林院的油水還不如西大街上的陽春面攤子,你確定人家一部王女,愿意遠嫁到這來,陪你受委屈?”
賀誠的表情瞬間心虛了幾分,猶豫了片刻,似乎才終于下定了決心,道:“待我這次回去了,一定埋頭苦讀,爭取一榜得中,屆時再去求娶,我定會好好待朵木齊的,初為官雖然清貧,但我平素除了買書,也不花什麼錢,都省下來給她,以后日子總會好的,若是……若是我不能考中,那便也不去求親,耽誤她終身大事了。”
最后一句說得十分落寞,顯然賀誠心中也知道,朵木齊堂堂一部王女,壓根兒不愁嫁,有的是勛貴王孫排著隊想娶她。
他若是沒出息,人家有的是選擇。
賀顧本來也不是不同意,故意要潑他涼水,只是覺得這門親事實在有點難成,畢竟那日御帳中忽彭汗王所言,他都聽見了,汗王急著嫁女兒躲災,可賀誠這傻孩子還打算考了功名再去求娶,真到那時候,黃花菜怕是都涼了。
他這副模樣,賀顧瞧著也不大忍心,只得投降道:“罷了罷了,我不過是嚇唬嚇唬你,咱們家也沒窮到要靠你俸祿度日的地步,這倒不是問題,只是……”
賀誠看賀顧神色,他大哥似乎是知道什麼,一下心中便打了個突,連忙問道:“只是什麼?”
賀顧沉默了一會,還是把那日在御帳中聽到的,布丹草原三大部之間的齟齬、以及那個契鐸部的汗王要強娶朵木齊之事告訴了他。
賀誠聽完,瞬間慌了,“蹭”的站起身來,道:“竟……竟有這種事,可是朵木齊怎麼都沒告訴我……”
賀顧道:“她自己尚且也不過十二三歲,都還是個孩子,此事汗王怕是一肩扛了,也不忍心告訴她,罷了,我明日去打聽一下,探探口風,你也不必太著急,大哥幫你想辦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