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和娘娘就差把身份寫在臉上了,但是他們不自己戳破,便沒有人敢造次,多言一句,眾人皆是不約而同的裝聾作啞了起來。
一頓滿月宴吃的心思各異,只有被乳娘抱著的賀寶音小姑娘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咯咯的流著哈喇子不住的傻笑。
賀顧自然是給王家遞了請帖的,只是不知什麼緣故,整日閑的下棋喝茶的王老大人卻并沒有親自前來,來的卻是滿臉不高興的王二哥,送他走時賀顧特意從乳娘懷里抱過了寶音,在他面前顛了顛,有點得意的笑道:“怎麼樣二哥,我這閨女瞧著皮實吧?”
王沐川的臉皮抽搐了一下,看了看寶音,又看了看賀顧,半天才擠出來一句:“……你嘚瑟個什麼?”
賀顧聽他終于不牙酸巴拉、駙馬長郡主短的膈應自己,而是如從前那樣擠兌人,這才終于覺得舒坦了,展顏大笑道:“我自然要嘚瑟了,我雖年紀比二哥笑,卻比二哥早當爹,這還不夠得意的嗎?”
王沐川聞言,一陣無語,半晌才道:“無聊。”
正說著,旁邊不知何時卻多了一個人,把寶音從賀顧懷里抱了過去。
賀顧一愣,扭頭去看,卻見搶走小黑猴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另一個爹——三殿下。
王沐川道:“見過恪王殿下。”
裴昭珩只在他身上淡淡掃了一眼,“嗯”了一聲,便轉頭看著賀顧,道:“廳口風大,孩子還小,你抱著她四處給人看,也不怕著了涼?”
賀顧撓了撓下巴,道:“雙雙皮實得很,又捂了這麼多層,你看看還傻笑呢,我看她沒什麼不舒服的吧?”
又道:“原想讓雙雙認認二哥,以后也該叫二哥一聲伯伯的。”
裴昭珩道:“年紀還這樣小,爹都沒學會叫,便能學會叫伯伯了?”
賀顧訕訕道:“我不是說了嗎,只是認一認,又沒叫她現在就叫……”
王沐川卻忽然道:“王爺對小郡主真是關懷備至。”
賀顧聞言,心里頓時被敲響警鐘,連忙解釋道:“這個……畢竟雙雙是瑜兒姐姐的孩子,王爺是她的親舅舅,自然……”
裴昭珩卻輕描淡寫的打斷了賀顧,他轉目看著王沐川淡淡道:“自然,我與寶音血脈相連,遠比王二公子與她親近得多。”
賀顧:“……”
三殿下一向穩重得很,今日這是怎麼,吃錯藥了?
不對,先前西山弓馬大會出行前,他在馬房遇見王二哥便也是這樣,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就說話夾槍帶棒斗雞也似的……
想想他倆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三殿下也不是會閑著找人家麻煩尋釁滋事的人,難不成這就是天生的合不來麼?
王沐川沉默了一會,看了恪王兩眼,便轉目對賀顧道:“子環,我家中還有些瑣事,就先告辭回去了。”
賀顧連忙點頭,想跟著送他離去,卻被裴昭珩拉住了。
他被拉的有點莫名其妙,裴昭珩卻不搭理他,只微微側頭道:“蘭宵,你去遣兩個長隨,送王二公子回去。”
蘭宵福身應是,正要轉頭安排。
王沐川卻道:“不必了,我識得來路,自去便是。”
語罷便轉身走了。
他走了,賀顧也只得眼巴巴的送他離開,扭頭看著裴昭珩低聲道:“殿下今天是怎麼了,二哥也沒得罪過你罷?做什麼……”
裴昭珩抱著眨巴著眼流口水的寶音,淡淡道:“子環去送他了,廳中其他還沒走的客人怎麼辦?”
賀顧一怔。
其他還沒走的……
要是他沒記錯,該走的都走了,只剩下“黃老爺和黃夫人”了。
這二位,的確是不敢怠慢……
賀顧嘴角一抽,一時有些語塞。
卻說帝后二人倒也乖覺,只等所有賓客告辭的告辭、走的走,廳中空蕩蕩只剩下賀顧與裴昭珩二人和一眾仆從婢女時,才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陳皇后走到裴昭珩身邊,看了看他抱著的小寶音,伸手戳了戳她軟嘟嘟的臉頰,喜道:“瞧這小模樣,真是一模一……”
說到此處,卻又忽然頓住了,干咳一聲,扭頭看著賀顧道:“顧兒今日也忙壞了吧?我與陛下本不該來的,倒給你添麻煩了。”
賀顧連道不敢。
陳皇后從裴昭珩手里抱過了寶音,顯然是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也不嫌棄她流的口水,低頭在她臉上親了兩口,好一頓揉搓,這才罷休。
只是她也記得此行的目的,轉頭打量了一眼皇帝的神色——
倒也巧了,寶音雖是在陳皇后的懷中,不知何時起,抬頭看著的卻是皇帝,小姑娘一瞬不錯的盯著他咯咯直笑,一副傻里傻氣、沒什麼心眼的樣子。
……看著就不大聰明。
皇帝沉默著望了寶音一會,沒說話。
陳皇后用胳膊肘不著痕跡的碰了碰他,抬頭看著賀顧笑道:“我和陛下此行,也是破例出宮,不好久留,就先回去不耽誤顧兒收拾了,你好好照看郡主,回頭若是得空了,便抱著她進宮來在我宮中住兩日。”
賀顧連忙應是。
陳皇后如今名義上是寶音的外祖母,其實卻是她貨真價實的親祖母,她要看寶音,賀顧自然是不敢拒絕的。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賀顧的錯覺……皇后娘娘似乎是知道小黑猴的身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