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討厭的媽,和他那病弱的弟弟,是真的被殺死了。
雁盛平爽快地承認罪行,卻毫無悔過之意,反倒倍感自豪——隱退的兇手隨時可以再出擊,嘲笑警方的無能。
至此,雁椿終于知道當年自己被拐,后來喬藍從祿城搬到桐梯鎮的真相。
他是喬藍和雁盛平未婚生下的孩子。
雁盛平年輕時長相中等,性格樸實,喬藍也不像后來那樣瘋癲刻薄。
喬藍是真心愛著雁盛平,對小小的雁椿也傾注了無與倫比的母愛。
唯一讓喬藍覺得古怪的是,每次她說到領證結婚,雁盛平都推脫。
未婚生育在那個年代很容易因人非議,但喬藍被愛情沖昏了頭,雁盛平待她是真的好。
她便想,管他的,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不結婚又有什麼?
然而在雁椿三歲時,雁盛平失蹤了一個多月,回來后異常興奮,變得像另一個人。
喬藍在他衣服上發現了血,逼問他干了什麼,他沒有回答。
幾日后,祿城下面的建勛鎮傳來一個滅門案,一家五口被割喉殺死,現場留下了兇手的標記,一個巴掌大的紙折相框。
一時間,全城都開始議論滅門案,據說在其他城市,“相框殺手”已經作了不下三起案子。
喬藍顫巍巍地從抽屜里拿出折好的相框,感到天崩地裂。
她以前問過雁盛平為什麼喜歡折相框,雁盛平笑著說,相框可以留下人最美麗的一刻,多好。
那時她天真地以為,雁盛平指的是擁有家庭、孩子,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現在才知道,一家人死在一起,才是雁盛平眼中的完美。
她心愛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是個變態殺人狂!
雁盛平從后面抱住她,拿掉她手中的相框,“幫我保守秘密,好嗎?”
喬藍害怕得激烈發抖,哪里說得出不好?
受限于偵查技術,警方最終沒能抓住“相框殺手”,雁盛平繼續扮演著喬藍的溫柔丈夫,但這個曾經溫馨的小家已經徹底改變了。
喬藍精神偶爾失常,覺得雁盛平是個怪物,雁椿也一定是怪物。
后來雁盛平再次作案,為了躲避警方的追蹤,離開祿城南下,從此不知所蹤。
喬藍并沒有因此解脫,她越看越覺得雁椿像雁盛平。
她終于擺脫了老的,小的為什麼還跟著她?
終于,她想出一個計謀。
城中心有個公園,一到禮拜六禮拜天就人滿為患,小孩子們都喜歡去那里玩,人販子也盯上了那里。
她聽說隔壁巷有小孩在那里丟了,一直沒找到,聽說是被人販子拐走了。
那天,她給雁椿換上新衣服,帶雁椿坐上公交車。
雁椿興致勃勃,一路上都趴在車窗上張望。
到了公園,她哄雁椿說:“寶貝想吃棉花糖嗎?”
雁椿當然點頭,聲音是小孩子獨有的甜糯,“想!”
她說:“那媽媽去買,寶貝在這里等著。”
說完,她便擠入人群,將雁椿留在原地。
公園人來人往,雁椿眼睜睜看著媽媽消失,想要跟上,但根本擠不進去。
媽媽一直沒有回來,大概是買棉花糖的人太多了,媽媽要排隊。
雁椿沒有等來媽媽和棉花糖,等來了守候多時的人販子。
殘忍的真相像下不盡的刀,從天上凌厲地殺來。
雁椿在警察的保護下看著雁盛平,雖然臉色慘白,卻沒有流露出多少害怕。
這個歸來的魔鬼正用行動教唆他身體里尚未長成的惡魔。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涌出奇怪的想法,動不動就想殺人。
原來他是變態殺人狂的兒子,他生來就繼承了最骯臟的血!
這一案讓雁盛平徹底暴露在了警方的視野中,那些塵封十數年,甚至二十多年的兇案終于真相大白。
首都調查中心的專家趕來,協助分析雁盛平的動機及心理。
言朗昭便在其中。
令專家們頗感意外的是,雁盛平已經多年沒有犯過案,只要他不再作案,以前的證據無法將他繩之以法。
他也承認,年歲漸長,失去了殺人的沖動,一年前找到喬藍,是想一起安穩地過日子。
即便喬小野是喬藍后來和別的男人所生,他也不介意,一家四口“其樂融融”,他帶喬小野看過病,去寰城一中看望過親生的大兒子。
“但我的兒子太沒有出息了。”
雁盛平那雙兇光畢露的眼盯著雁椿,冷笑道:“我像他那麼大的時候,肢解了我媽給我生的妹妹,他居然打工給他弟攢醫藥費。”
雁椿渾身冰涼,像被摁進了冰海里。
雁盛平露出滿口黃牙,“兒子,你流著我的血,你要像我一樣。
你還小,不懂事。
爸爸不怪你,爸爸親自教你。”
第25章 我們談了很短的戀愛
雁盛平的“詛咒”成了治療初期雁椿最難擺脫的噩夢。
他畏懼光線,長時間將自己縮在黑暗角落,伴隨自殘、求死行為。
他甚至不能聽見別人叫他的名字,因為雁椿的雁,來自雁盛平的雁。
雁盛平被執行死刑的消息從國內傳來,雁椿并沒有因此解脫,在卡爾通博士的治療日記中留下了一段雁椿精神失常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