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就買。” 蕭舒淵拉著鄭曜走到了一個人多的棉花糖攤位,不等鄭曜繼續說,自作主張道,“老板,要一串棉花糖。”
“好嘞!要什麼口味的?有原味的,還有無敵混搭彩虹棉花糖。”
蕭舒淵朝老板點頭示意了一下,繼而側過頭,伸出手,彎曲食指在鄭曜的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鄭曜小朋友,你要什麼口味的?”
鄭曜的態度軟下來,眼珠子在眼眶轉了一圈,才老老實實地回答,“無敵混搭彩虹糖口味的。”
“成。” 蕭舒淵轉頭,“要無敵混搭彩虹糖口味。”
“好的,您稍等!”
“謝謝。”
“客氣了。”
老板邊說邊熟練地拿了一根竹簽,懸空在機器上,一圈一圈地勻速轉動著手中的竹簽,短短幾秒的功夫,棉花糖像是不斷膨脹的云朵,有了具體的形狀。
拿到手之后,兩人才體會到了這個名字的深意。
原本以為這個棉花糖只是名字聽起來繁瑣了點,但沒想到比原味棉花糖大了整整三倍不止。
棉花糖是拿在鄭曜手里的,蕭舒淵歪了歪頭,頗有興趣地打量著他。這份棉花糖比鄭曜的頭都大,他把口罩拉至下巴處,食指與拇指指腹撕了一小塊棉花糖,再慢條斯理地放進嘴里。
讓蕭舒淵不禁聯想到倉鼠進食的樣子。
“曜曜。”
“嗯?”
鄭曜正認真品嘗著,聞聲轉過頭,才發現中了蕭舒淵的圈套。
此刻蕭舒淵正舉著手機拍他。不知道是在拍照還是錄像,他舉著手機遲遲沒放下,望著屏幕的眼里滿是溫柔的笑。
“蕭舒淵,你偷拍我?”
鄭曜佯裝不悅,兇神惡煞地先是對鏡頭比了個鬼臉,煞有介事地 “嗷嗚” 叫一聲,很快又被自己給逗笑,徹底破功。
他恢復正色,朝鏡頭比了個耶。
這個棉花糖像是喚醒了鄭曜的童心,打破他內心最后一層名為 “顧忌” 的偽裝,接下來的路途,他表現得比先前自在得多。
看到缽缽雞時的鄭曜是這樣的:“蕭舒淵,我想吃涼串串!”
看到糖人時的鄭曜是這樣的:“蕭舒淵,你想吃糖人嗎?好的你想吃。”
前面有一家商鋪大排長龍,蕭舒淵和鄭曜順著隊尾往頭部看過去,牌匾上赫然寫著 “烤雞” 兩個字。
考慮到人群比較擁擠,手里拿著各種各樣的小吃著實有些礙事,鄭曜吃不完又舍不得扔,干脆把手里的其他吃得也塞進蕭舒淵懷里,讓蕭舒淵拿著棉花糖在門口等他,他一個人吭哧吭哧地走進了烤雞店里。
蕭舒淵低頭望了望懷里被鄭曜塞的滿滿當當的各式各樣的串串,被放在一個圓筒形的大號紙杯里,緊接著又抬頭望著鄭曜遠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他這是,被鄭曜丟下了?
鄭曜已經走進了店里,蕭舒淵能看到人群里,戴著棒球帽的他,后腦勺露出一小部分翹起的頭發。
他學著鄭曜的樣子,撕下一小片棉花糖放進嘴里,幾秒后便不禁蹙眉——他覺得還不夠甜。
在嘗到了鄭曜這塊小蛋糕的甜味以后,任何東西的甜度都趕超不了。
“蕭,舒淵?”
蕭舒淵的第一反應是,這個聲音不是鄭曜的。
與此同時,一張英氣俊秀的面孔映入他的眼簾,是一張來自記憶深處的、闊別多年的臉。
但不論過去多少年,蕭舒淵都對著這張不俗的皮囊喜歡不起來。
蕭舒淵是在初三的時候發覺自己跟其他男生不太一樣的,他是在高中的時候跟家里人出柜的。
高中是寄宿學校,想著同一個寢室的四個人,將來是要相處三年的,蕭舒淵也在宿舍里和其他人公開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投之以桃,期望報之以李,只是那時候的他涉世未深,良好的家教并沒有教會蕭舒淵人心叵測這個道理。
陳勤繼續說道,“真的是你!你一個人過來旅游嗎?”
蕭舒淵別開視線,滿臉的淡然,“沒有。”
“我真沒想到能在這遇見你。”
“我也沒想到。” 蕭舒淵不冷不熱道。
“你怎麼樣啊,我們,有十年沒見了吧,自從高中畢業,哈哈,說到高中,那時候你是最受歡迎的。”
蕭舒淵的確是最受歡迎的學生之一。
每一天早上到教室,蕭舒淵的課桌上和抽屜里放著好幾份不同的早餐;課間總會有一些基礎不太好的女孩子來問他數學題,剛開始只是班里的,到后來別的班的也來問;籃球比賽的時候,觀眾席間不乏支持他的呼聲與喝彩聲……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同時也懂得人與人之間應該如何正常相處交往。
陳勤,當時作為蕭舒淵出柜時第一個支持他的人,轉頭就將他是同性戀的事情告訴給了老師同學,讓蕭舒淵變成他們眼里的異類,在周圍的不懷好意的眼神中度過剩下的學年。
表面上說著支持同性戀,實際上討厭同性戀。
如果不是互聯網發達的現在,各種社交軟件如雨后春筍般的出現,蕭舒淵永遠也不知道,討厭同性戀的陳勤,到了大學,也成了一個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