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就看到這貓在樓下蹲著,當時沒在意。”寧宇語氣不太確定,“……沒這麼玄乎吧?”
他說完,那只貓看著他們瞄了幾聲,隨后又精準挪到了阿崇腳邊,用腦袋蹭了兩下。
阿崇被貓蹭得很開心:“不是玄,是緣,這就是來找我的!”
但寧宇反應沒那麼激動,話還說得怪怪的:“你也真行,貓也要追著來找。”
自從自己受傷以后這人講話就有點陰陽怪氣的,阿崇也懶得跟他計較,抱著貓進屋了。
“還是只小母貓。”阿崇看寧宇表情復雜,“你別板著臉啊,這應該就是那晚上那只,來報恩的,我得讓人家進門。”
哦。寧宇心想,我在你家門口站了小半個月都沒能登堂入室,還是逮著個你受傷的機會才進來了,當貓多好啊,貓隨便瞄兩聲你就心軟讓進來了。
寧宇控制不了那種嫉妒,從那天起,他居然開始吃一只貓的醋。
阿崇也能感覺到寧宇不太喜歡這只貓。先是說了一堆什麼沒打疫苗不知道有沒有病,又說什麼以后等阿崇要去上班了沒人管,反正話里話外就是不想讓阿崇養。
阿崇無奈了:“反正這幾天我無聊,先養著,以后沒時間養給三姐或者我朋友都行。也沒那麼多病,你不要這麼緊張。”
還能怎樣,寧宇只能強迫自己無視那只貓的存在。無視阿崇抱著那只貓玩手機,聽歌,午睡,無視阿崇在一只手行動不便的情況下還要和自己一起幫那只貓洗澡。
不無視會瘋掉的,阿崇還給那只貓取名字叫公主。你說不無視還能怎樣?不無視說不定今晚寧宇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去謀殺公主了。
如果喜歡的人對一只貓好得不得了,但對自己卻十分平淡,那種挫敗感會把人逼得十分焦躁。
寧宇想過無數次,自己還比不上一只貓嗎?為什麼就不能多看我一眼?貓會喂你吃飯?貓能幫你洗澡?貓會做蛋糕?貓能幫你換藥?!不能吧?
心情不好的時候寧宇習慣去做別的讓自己平靜。比如那天阿崇又在逗貓,寧宇就戴上耳機去廚房花一下午的時間做了個蛋糕。
他現在做蛋糕的時候喜歡聽周杰倫,就像是催眠自己在歌聲里回到芭提雅的那一個晴天,阿崇假裝和自己相愛的那一天。
聽完歌,他才能平靜下來,不去想那只貓,不去跟那只貓比較。
端著出廚房的時候,寧宇看到阿崇光著膀子,臉上蓋了條暗紅色絲巾,臉對著小電扇吹,絲巾壓出阿崇臉的輪廓,被吹得一直晃動。
公主趴在阿崇腿邊,整個畫面看上去……很舒服,靜得像一部夏日電影的午后。
阿崇洗完澡后喜歡用電扇吹頭發。似乎是很容易感冒的壞習慣,而且寧宇也不明白為什麼阿崇對電風扇那麼執著,明明挺有錢一人。
他好像一直不太明白阿崇。也因為那種不明白,他一直在被吸引。
阿崇不缺錢,阿崇好像喜歡錢,又討厭錢,阿崇不喜歡空調,喜歡電風扇,阿崇喜歡吃很便宜的小零食,阿崇喜歡貓,抽一百銖一包的煙。這些組成阿崇,但又不全然是阿崇。
寧宇端著蛋糕,突然就走不動路了。
那一幕像一個慢鏡頭。看不到阿崇的臉,但隔著那條紅絲巾,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似乎聞到了阿崇身上的少年氣味……混雜著肆意,自由,柔軟,脆弱,疲憊,堅毅的味道,也是復雜的。類似陽光的爽朗,類似雨水的清涼……這些組成一個人的特質在阿崇周身矛盾地流轉著,隨著那條絲巾被小風扇吹得起起落落。
視線里阿崇又伸出了那只沒受傷的手,慢慢地去靠近小風扇——
那只好看的手慢慢地舒展、收緊,像是想要握住風。
那一幕太好看了,時間似乎都靜止在那一刻。
人大概會因為這種美的片刻不受控制、感情用事。
寧宇悄悄走近阿崇。他決定把這一刻當做生命的恩賜,暫時忘記自己是誰,這也不需要邏輯解釋,只是想這麼做罷了。
靠近了,可以觸碰了。
寧宇發現自己彎腰的時候好像在發抖。
風扇的風也吹到了他臉上,明明是涼的風,可身體更熱了。
隔著那條絲巾吻住阿崇的時候,寧宇想的是——
不能在一起似乎也無所謂。他此刻只肯定一件事……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阿崇了。
第31章
試圖去握住風,是阿崇獨處時樂此不疲的小游戲。
他喜歡在洗過澡后坐到風扇前,閉上眼,或者用什麼東西蓋住眼臉,然后張開手,去感受機器制造出來的微風拂面。
那是他跟自己對話的時間,他會在那陣風里允許自己不切實際地想象、或是為某些不堪的東西懺悔自省。等頭發干了,臉也被吹得冷了,阿崇會關掉風扇,重新讓熱氣包裹自己,思緒也同時回到現實。
對于阿崇而言,身體對炎熱的記憶才是真實的,要是太涼快太舒服了,反而會不太適應。
師父也常用類似的話警醒他,大概是說人不能讓自己過得太舒服了云云,畢竟忍耐炎熱本身就是一種修行,可以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