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溪沒動,他想這應該就是唐渡的意思,于是看向白安的視線里帶了幾分憐憫。
唐渡是不可能招惹白安的。
第19章 無端且復雜
晚宴結束以后白安就脫了西裝外套,現在身上只剩下一件襯衣。白安埋下頭,順從地一粒一粒解著襯衣扣子。
從原溪的角度可以看到,白安的手指在輕輕顫抖。
領口的部分打開了,脖子到鎖骨顯出來。
唐渡卻抬腳走了。
原溪跟上去,經過走廊轉彎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白安被唐嵩扶著,而裴宴坐在一邊,姿勢沒動地玩著兩三顆骰子。
從棋牌室回到房間的一路上,唐渡沒有開口說一句話,讓原溪以為唐渡起碼對白安是存有念想的。
唐渡進了房間以后徑直朝浴室走,原溪合上了房門,正準備去沙發上坐下,忽然聽到唐渡叫他:“跟我進來。”
浴室寬敞而明亮。
原溪以為今晚他是來代替白安的,因為唐渡貼在他身前,一粒一粒打開他襯衣的紐扣,到第四顆的位置便停下,而后張著手掌,指尖隨著眼神走過原溪的鎖骨,在他圓潤的肩頭停下,五指收緊握住。
尾戒的存在感此刻尤其強烈,唐渡整只手都是火熱的,只有那一處冰涼。
在這一刻,原溪開始思考尾戒的含義。
這是唐渡的獨身主義。
不需要伴侶,不隨意信賴他人。
原溪開始懷疑這就是唐渡選擇他的理由。
“在想什麼?”唐渡突然問。
原溪搖頭。
唐渡兩只手握著打開的襯衣,用力向外一扯,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還沒消,扣子七零八落往外掉。
“知道嗎?”唐渡握著原溪的腰,把他抱到洗手臺的瓷面上,雙目漆黑,氣音緩緩,“如果你今天是和唐嵩一起進來的,你就要挨操了。”
……
以后幾天,原溪沒有再見到唐渡。
實際上他也不敢面對他。遇到唐渡之前,原溪從沒處理過這樣無端且復雜的感情。
倒是裴宴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幫唐渡拿文件資料,又匆忙離開。
有一次原溪留住裴宴,問他能不能幫自己買幾張畫紙和幾支鉛筆,裴宴怔了一下,說:“你可以讓陳叔帶你去外面逛逛。”
原溪聽完以后,眉眼倏爾收縮,手里握著的水杯砸到地上,玻璃碎成瓣兒,在水晶燈下折射單一的色彩。
原溪蹲在地上伸手去收拾,半途被裴宴攔住,保姆也很快就上來了。
裴宴扶著他的手臂起來,看到他呆滯的眼神里似乎染著強烈的悲傷。
他真的去約了陳叔,要自己出去買些畫材回來。
陳叔問:“是去最近的商場嗎?”
原溪回道:不,去畫材……
打字的時候他想到那些碎了的玻璃,又把句子改成了:好的。
最近的商場離別墅也并不近。在車上的時間原溪小睡了一覺,醒來以后發現導師給自己發了幾條消息,全是詢問他的作品進程和是否需要幫助的。
原溪報名參加了今年的紫藤花畫展,在暑假之前需要上交作品。
他也一直在思考作品的主題,但想了好幾個仍然覺得不夠滿意。
原溪給導師回了話,車便到了。
下車之前,陳叔問原溪:“請問您大概需要逛多久?要我陪著您嗎?”
原溪搖頭拒絕,告訴他大概四十分鐘左右。
商場里賣繪畫材料的地方不多,原溪查詢了導航,很快就找到了唯一一家,迅速地挑選好了他需要的東西。
但原溪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拿著手里的東西,沒有目的地四處轉。
即便是原家沒出事的時候原溪也很少逛街,少數幾次也是何瑤非要帶著他來。
原溪并不缺少什麼,住進唐渡家以后,穿的用的總會有艾琳打理,專門的人準時送到,不需要原溪多費心神。
但正是因為這樣,原溪從裴宴的那句話里意識到,他想錯了一些事情。
他不會永遠都是唐渡的金絲雀,他總有要離開的那一天,去過沒有陳叔,沒有艾琳,沒有陳景韻唐嵩裴宴,沒有唐渡本人的生活。
到那時候他不希望自己養成了雀兒的毛病,羽毛漂亮卻只是擺設。
不過能在這里又遇到唐渡,是原溪完全沒有料到的。
彼時他正彎腰查看飾品店里一個八音盒,盒上擺放著縮小版的旋轉木馬,每一只木馬都被刷成了粉白色,隨著音樂高低起伏。
八音盒的價格不貴,原溪萌生了帶走它的沖動。
從十歲開始原溪就沒有買過這一類華而不實的東西,今天倒是第一次突然有了興趣。
原溪小心地拿著音樂盒走到前臺,前臺小姐看了一眼,說要幫他換一個新的。
原溪想的是不用這麼麻煩,手上這個也很不錯,但他手上東西又多,沒辦法迅速打字,便放棄了。
就是等著店員找一個新的八音盒的時間里,原溪見到了唐渡。
他仍然一身西裝,走在好幾個同樣西裝革履的人中間,沒有什麼表情。
倒是旁邊圍著的人拿著平板,像是在匯報工作一樣不停地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