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原溪很帥,眉眼因為稚嫩而顯得比現在柔和一些,但仍然給人一種不好接近的感覺。原溪看著那張照片有些走神,他因為不能說話,一直都習慣躲在人群之外。
照片底下寫了一行小字,大意是他的作品被選入畫展,他的上面是一些同樣得到這個機會的師兄師姐,他們的名字現在個個留在有名的作品上。曾經這里是原溪最渴望的地方。
導師早早就在辦公室里等候他,精神很好,一見到原溪便從椅子上站起來,先說了一番恭喜的話,接著關心了一下他的身體。導師說他看起來比之前好了一些,剛剛交畫的那段時間他甚至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緊,很怕原溪出事。
“所以你小叔叔打電話過來問我的時候,我心里那個緊張,多好一個孩子,交給我不能帶壞了。”
原溪聽到導師說小叔叔,愣了一下,問:什麼小叔叔?
導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之前大早上還幫你接過一次電話,聲音聽起來很成熟。”
原溪迅速地眨了眨眼,很快意識到他說的人是唐渡。
他問了什麼?
導師這麼一看又明白過來,這孩子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叔叔這麼擔心他,便理解地說:“就是問我當時你精神狀態怎麼差成那樣,不過你別怪你叔叔,他也是為你好。”
原溪遲鈍地點頭。
“這下可要好好休養,不然去了國外更不適應怎麼辦?”導師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個類似邀請函的東西,遞到原溪面前。
原溪沒有聽懂他的話,打開文件才發現這是一封推薦信。
“羅德島設計學院,油畫專業,你可以先過去讀完大學的最后一年,研究生再做打算。”
出國嗎?
原溪握著厚厚一張信箋紙走了神。
走出導師辦公室的時候原溪還遇到了很多其他的老師,這時正好是第一節 課快上課的時間,他們都得知了原溪的成績,問“你就是原溪吧”,然后上來祝賀他。
這是原溪對不同的人笑得最多的一次,但他知道一定笑得不太好看。
室友們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很多原溪加入了的學校的群都在艾特他,無數原溪連名字都不熟悉的人出來恭喜他,原溪禮貌地回了一些。
寢室群在說下午打球的事情,問原溪在不在學校,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原溪同意了。
中午幾人先去吃了東西,因為下午要打球,他們吃得并不豐盛。宋婉婉也在,桌上氣氛很活躍。
池洲端著裝茶的杯子說:“就不喝酒了,先恭喜原溪吧。”
大家舉起杯子和原溪碰,歐遠說池洲這樣很沒誠意,池洲笑道“下次一定”,而后又感嘆:“你是不是要出國了?真厲害啊。”
原溪埋著頭,用手上的筷子胡亂戳著碗里的菜。
“對啊,”歐遠才反應過來一般,“這種一般都會有推薦信吧,這次是哪個學校?”
原溪打在群里給他們看:羅德島。
幾個人齊齊發出驚喜的聲音。原溪只是配合地笑,沒有特別明顯的開心。
余澤明敲了一下桌子,說:“別鬧了,吃飯吧,再晚點兒沒場子了。”
下午因為其他年級基本有課,球場上幾乎沒什麼人,宋婉婉涂了厚厚的防曬霜,還在抱怨天氣太熱。
原溪不是沒有跟大家一起去過球場,不過他總是負責抱著很多瓶水站在場邊,等比賽中場休息或者結束,池洲和余澤明會給圍上去送水的一群女生指他所在的方向,以此拒絕她們。
他這次也只是和宋婉婉一起坐在旁邊的觀眾席上看。
籃球砸地的聲音大而清晰,原溪坐得很正,像尊雕塑似的不怎麼動,其間宋婉婉幾次想和他聊天,他要麼是沒聽到,要麼是回答得十分敷衍。
他們只玩了兩個多小時,結束之后大家去更衣室換衣服,宋婉婉說有課要先走了。
最先出來的是余澤明,他簡單洗了個澡,拿走一瓶放在原溪腳邊的礦泉水,擰開來狠狠灌了幾口,一面旋瓶蓋一面說:“你想走嗎?唐渡恐怕不會同意。”
原溪仍然看著面前偌大的籃球場。
這會兒太陽小了一些,照在球場上留下一條光帶。
“這是關于前途的事,要好好考慮。”余澤明點到即止。
唐渡的電話打來得很早,打斷了原溪原本想要回去換一身衣服的決定。
他們去的是靠近海邊的一家餐廳,位置比較偏僻,在路上花了很多時間。
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唐渡訂的位置是單獨的小涼亭,一張長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品,但細看又不全是海鮮一類的,主體仍然是清淡的菜。
唐渡他準備得很匆忙,在服務生上來開酒的時候,接過了他們手中的一束玫瑰花。
很俗套的情節,但唐渡做來就是會讓原溪莫名感動。
他一襲西服,原溪猜是工作結束之后沒有來得及換,襯衣袖子上是原溪送的袖扣,原溪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他戴別的了。
唐渡跨越一張長桌的距離朝原溪緩緩走過來,皮鞋在用木板拼起來的小亭子上發出聲響,讓原溪想到下午的籃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