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了二樓,自己房間的門大開著,艾琳站在門邊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所有的柜子都被打開了,里面的東西亂七八糟落出來,橫七豎八散亂疊著,原溪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那封推薦信和用來記東西的本子,全都攤著被扔到床上,唐渡坐在椅子上,手里夾了一根煙。
“我都有點懶得聽你解釋了。”唐渡說,一直沒有看他。
原溪走進來,艾琳便關了門退出去。
“我是不是對你有點太好了?”唐渡輕輕笑了一聲,“你是不是不太搞得清楚我們是什麼關系啊?”
原溪雙手垂著,貼著褲縫握起拳頭,牙齒深深地咬著嘴皮。
“為什麼不告訴我?”唐渡站起身朝原溪走過來,“憑什麼我不知道?是不是要等你上了飛機,等我打電話找不到你人了我才有資格知道?”
“原溪,”唐渡把煙叼在嘴里,抬起他的下巴,看到他落出來的淚水,“別跟我哭,我不心疼你了。”
唐渡把原溪拽過去扔到床上。
“今天教你的是,不聽話的孩子是會被罰的。”
……
原溪被唐渡從浴室里抱出來的時候,以為唐渡大約消氣了一些,但唐渡只是將他扔到主臥便砸門離開。
原溪把頭埋在枕頭里,一邊哭一邊打嗝,像是要窒.息一樣。
恐怕這就是失去唐渡的感覺。他現在只想吃藥,藥會讓他意識模糊,讓他倒頭睡得像死去的人,記不起所有這些和唐渡有關系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是否睡著,只知道窗外似乎任何時候都是漆黑一片,屋子里什麼都看不清楚。
腦子很昏,身上極熱,原溪初步判斷自己發了燒。
又混沌許久,有人打開了門,抬起他的身子將一些藥片塞到他嘴里,原溪覺得好苦,不能想到這些圓圓的小顆粒是什麼,舌.頭往外抵,就是不吞。
他被放了下去,躺平的感覺好受了許多,沒多久又有東西進了原溪的口腔,這次好像不是冰冷的小圓粒,是溫熱的東西,讓原溪忍不住去追逐。
片刻之后原溪覺得自己需要呼呼喘氣,很快又失去了意識。
再次清醒是在白天,原溪終于看到窗外有光,撐著床坐起來的時候才感覺到渾身……,嗓子像被剪斷一樣疼痛。他強撐著站起來,扶著墻壁走路,慢但心急地下樓梯。
他想要見的人就坐在沙發上,聽到原溪的聲響便抬了頭。
原溪覺得唐渡也憔悴了一些,都是他的錯。
唐渡晃了晃手里的東西,原溪看清楚是他的手機。
“我看到了,你寫在便簽里的東西,”唐渡的聲音很沉很啞,像是自嘲一樣笑了笑,“原溪,你是不是很早就想走了?”
“大概什麼時候啊?讓我想想好不好。”
原溪猛烈地搖頭,腦袋像裝了幾斤沙子一般沉重,一步一步挪過去就是快不起來。
“是不是你第一次見到我啊?跟我上.床,你是不是每次都想吐啊?”
你都對他們笑,對他們表現得像個乖寶寶,討他們的親吻和擁抱。
原溪走過去,艱難地□□坐在唐渡身上去抱他腰,依舊搖頭,唐渡任他坐著,沒有理睬,接著說了很多自暴自棄的話。原溪撐著身子去吻他的唇,和他緊緊貼著,唐渡有一會兒沒有反應,過后才將原溪推開,鉗著他的下巴,一點一點看他的臉,又說:“不,不對,你還是走吧。
”
唐渡突然發力將原溪從地上提起來,一直帶到衛生間里,抬起他的頭強迫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把你養成什麼樣子了原溪,我看你背著一身債也能過得比這好。你留下來干什麼?”
唐渡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原溪被壓在他身前,面色慘白如紙。
原溪想回過身抱抱他,但是動不了。
唐渡開始語無倫次地說一些話,原溪還沒聽清楚,就被一陣很大的聲響嚇到了。
一群人沖進來將唐渡拉開,為首的是裴宴和唐嵩。鄭嵐握著他的肩膀,和他說了幾句話,原溪聽不清楚,只想去看唐渡的情況,但他已經被唐嵩和裴宴帶得很遠。
唐葉城走上來,看了他一眼,說:“原溪是嗎?你自由了。”
原溪走的那天是整個夏季很常見的雨天之一,在原溪到達機場之后,雨停了下來,陽光來得很快。
他剛從父母的墓地離開,那邊一到下雨路就很泥濘,原溪的鞋子上沾滿了濕潤的土,在機場的洗手間處理了很久。
原溪的行李箱很沉,因為覺得那邊什麼都貴,買什麼都不舍得,所以帶了很多。
他在機場人來人往中讀著一本書,沒注意到有個小孩子端著一盒冰淇淋跑過來,一抬頭那孩子便撞在了他身上。
粉紅色的冰淇淋沾了一些在原溪的深色外套上,小孩子從口袋里抽出一把紙給他擦,嘴里一直說著“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原溪不好責怪他,接過他手里的紙埋頭給自己擦,忽然聽到小孩悄悄說了一句:“那邊有個叔叔找你。
”
原溪的手頓住了,幾張紙全落在地上,又迅速蹲下撿起來,手發著抖往衣服口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