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信息原溪關上手機閉了一會兒眼睛,沒幾秒便聽見哈倫在另一側說:“我有一個媽媽認識的阿姨是非常不錯的心理醫生,如果你要去的話還能少點錢。”
哈倫迅速就把醫生的聯系方式發給了原溪,說話的語氣也很正常,這時原溪才想起抄在他筆記本上一條:在國外看心理醫生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大概率不會引起注意。
他緩了一口氣。
學校在羅德島州,和原溪曾經去過的華盛頓舊金山都有很遠的路程。他從來不是一個很容易適應環境的人,有時候走在學校里,看著馬路和樹木,簡單平凡的景象就能讓他想到唐渡。想到他們曾在美國的街頭牽手,一起去吃東西,原溪一個人走在路上也是為了去見唐渡。
一到晚上會更加嚴重,原溪擅自加了鄭嵐給他的安眠藥的劑量,入睡仍然不是那麼容易,也不敢起床,害怕會打擾到哈倫。
畫展的舉辦就在開學之后的一個月,原溪收到了邀請函以及額外邀請一位朋友的資格,燙金色的字體讓他輕易想到那封推薦信。
原溪上交那封信,如今來到這里。
他猶豫了很多天,最后給唐渡發了一條短信,用盡量客觀冷靜的語氣將這個資格給他。
短信顯示發送成功,原溪蹲在床頭,一發現手機的屏幕黑下去,立刻就動手點亮,反反復復無窮無盡,但是等過美國的一整夜,等過中國的一整個白天,原溪沒有等到任何回應。
畫展開在另外一個州,原溪需要乘坐飛機過去,他在上飛機之前吃掉了在鄭嵐那里拿到的最后一次藥,乞求自己什麼也不會想到。
舉辦方為他們安排好了酒店,房間樓層很高,原溪帶著短途旅行的包走在鋪著厚重地毯的走廊上,刷卡開門的時候聽到有人用還算說得好的中文叫他的名字。
原溪一回頭,竟然見到了安德魯。
安德魯很高興地走上來,說早就在畫展的宣傳中看到了他的名字,沒有想到能在酒店遇到他,原溪沒什麼表情地接受他的祝賀,并公式化地回復了自己的感謝。
他們站在門口講了一會兒話,快到結束的時候安德魯很明顯地停頓了一下,好像是想問什麼,但原溪立刻壓下門把,隨口說了再見逃掉了。
他知道安德魯想問唐渡,可是原溪不再能和別人提起他。
因為不會有人坐在車里等他,不論他去了哪里,什麼時候才回家。
畫展當天,主辦方安排的車到酒店來接原溪,他像那天的埃爾森一樣走過一條很長的紅毯,得到比那天更多的閃光燈,站在同樣大的舞臺上使用中文講述了一些官方的獲獎感言,可是沒有感覺到一點預想中的幸福和快樂。
臺下沒有那個一直很愛穿西裝的人。
原溪在酒會上喝多了,坐在來時的車里,后座只有他一個人。
孤獨地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是原溪第一次哭。
-
原溪拒絕了哈倫的邀請,收拾著桌上的課本。今晚是平安夜,大多數人不愿意再工作,但咖啡廳仍然要開,且甚至可能會生意很好。原溪主動幫同事接了班,能得到比平時多了一倍的工資。
哈倫沒有再勸他,因為他知道原溪很需要錢,他只是很大聲地嘆了一口氣給他聽,等到原溪開門的時候才想到什麼似的問:“誒,你是不是要和那個帥哥出去玩啊?就那個……那個舊金山工作的。
聽說下個周要來學校里做講座的人也是那邊的某個總裁。商人可會算計了,Xi你真的要小心點,我現在每天都怕你被吃了。”
哈倫還在伸著脖子回想,原溪拉著門把的手頓了一瞬,輕輕瞪了他一眼,關上門還能聽到哈倫的笑聲。
哈倫口中的帥哥是指安德魯。自從上次在畫展遇到之后,安德魯就開始頻繁地給原溪發消息。原溪不了解安德魯是怎麼知道他的姓名以及電話,對他的熱情完全視而不見。
平安夜這晚安德魯確實問過他有沒有安排,想帶他出去吃飯,但原溪覺得太曖昧,很明確地拒絕了。
從咖啡店結束工作,大約是晚上十一點多的樣子,咖啡廳開在很繁華的街道上,背后是有名的大廣場,此時路上行人還很多,大多是想在廣場等新年倒數的人。
原溪在脖子上纏了好幾圈圍巾,將自己裹得緊緊的,正要推門離開卻見到了等在門外的安德魯。
原溪徑自走了,只在最初看了他一眼。
安德魯很快追上來,仍然掛著笑臉,抓住他的手腕,說:“一起跨年吧。”
原溪抽手,繼續往前走,安德魯一面緊緊跟著他,一面說:“去廣場看倒數吧,很多人很熱鬧的。”
原溪當沒聽見。
“今天有吃蘋果嗎?聽說在你們中國,平安夜會吃蘋果。”安德魯甚至用中文說了一遍蘋果。
原溪仍然沒理。
走到十字路口,正好遇到人行橫道上是紅燈,原溪停下來,安德魯抓著紅綠燈的桿子,攤手說:“原溪,這樣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