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起義籌措經費,林覺民回到了福州,雖說每次假期林覺民都會回家,但丈夫的突然歸來依然令陳意映欣喜不已。
孫中山
都說小別勝新婚,何況此時的陳意映已為林家產下一子,夫妻倆更是伉儷情深,然而陳意映卻隱隱感到,這一次丈夫回來與往常不同。
回家后的林覺民變得忙碌起來,他總是一個人出門,常常一忙就是一整天,深知丈夫志向的陳意映,不想令其分心,也從不問起。
其實,除了籌集起義所需的資金外,林覺民還有一個秘密任務,就是制造炸藥,并秘密將其運送到起義總部香港。
見到兒子突然回家的林孝穎,深感不安,在問及原因時,林覺民只道是:“學校臨時放了假,有同學要來江浙游覽,自己陪同,順便回家。”
雖然對兒子給出的理由有所懷疑,但林孝穎也未發現任何其他的蛛絲馬跡,然而,此時的陳意映卻漸漸擔心起來。
同盟會香港統籌部舊址
見到丈夫每日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陳意映的內心十分不安,她知道丈夫一定在做著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當林覺民的秘密任務準備妥當,即將趕赴香港時,陳意映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擔憂,撲到丈夫的懷里一把抱住他哭了起來:
“無論你要去哪,一定要告訴我,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和你一起。”
聽到妻子的央求,林覺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一起涌上心頭。
他何嘗不想永遠陪在妻子的身邊,但此去艱險,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他又怎麼忍心將她置于危險的境地,何況此時的妻子已懷有身孕。
為了不讓妻子擔心,林覺民強忍著淚水,輕輕擦干了妻子臉頰的淚痕:“我的意映卿卿,不用擔心,我答應你,很快就會回來。
”
然而,陳意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丈夫的這一次離開,竟成了永別。
林覺民故居
1911年4月24日晚,香港的夜靜謐極了,溫柔的晚風從窗外吹進來,像是妻子的纖纖玉手,仿佛觸碰之間,那似水的柔情就能流到心坎里。
林覺民知道,明日的起義已是同盟會第十次武裝起義,此前九次都以失敗告終,無數先輩血灑戰場,此次廣州之行恐怕亦是不能活著回來。
濱江樓的一間客房里,燈影幢幢,林覺民拿出準備好的兩張手帕,準備寫下給父親和妻子的絕筆遺書。
在寫給父親的《稟父書》中,林覺民以寥寥數十字,寫出了氣勢磅礴的告別,盡顯英雄氣概:
“不孝兒覺民叩稟:父親大人,兒死矣,惟累大人吃苦,弟妹缺衣食耳,然大有補于全國同胞也,大罪乞恕之。”
林覺民《稟父書》
林覺民將寫給父親的信收好后,拿起了另一塊手帕,終于還是等到了這一刻,想起臨別前對妻子的承諾,雖出于無奈,但終究是負了她。
自己曾與妻子開玩笑,怕她承受不住悲痛,寧愿她早走一步,不成想,如今還是要將這無情的悲痛丟給她,每每想到這里林覺民心如刀割。
望著手中的手帕,似乎捧的愈久就變得愈加渺小,對妻子的愧疚、不舍與惦戀,仿佛千言萬語集結在心頭,又豈是一張手帕可以承載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想到妻子看到這封信后的悲痛欲絕,林覺民不禁掉下了眼淚。
隨后林覺民拿起筆,字字滴血,句句心碎,洋洋灑灑千余字,寫下了流芳千古的絕筆《與妻書》,這是他留給妻子最后的惦念。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書與汝永別矣,吾作此書時,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書時,吾已成為陰間一鬼。”
“吾真真不能忘汝也,回憶后街之屋,為吾與汝雙棲之所,吾與并肩攜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語?何情不訴?及今思之,空余淚痕。”
林覺民《與妻書》
誠然,天人永隔,莫不是對愛情最大的折磨,曾幾何時,皎潔的月光下,一對戀人私言切語、恩愛纏綿,如今憶起,恍如隔世。
此刻,明月依舊高懸,而心上的人卻只能在夢中相見,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封令人愛恨交加的告白,夫妻用情之深,令人動容。
愛,是命中注定,是不由自主,讓他們今生結為夫妻;恨,是生死有命,是身不由己,讓他們生在彼時。
如果有來世,是的,一個新文化的追隨者,依舊希望能有來世,這樣他定會不顧一切地償還這一生欠下的情。
揮淚寫下兩封訣別信后,林覺民將它們托付給友人,若是未捷身先死,則拜托友人將遺書轉交給父親與妻子。
轉天,林覺民與130名戰友,攜帶武器,直奔兩廣總督府,拉開了廣州起義的序幕,由于敵眾我寡,林覺民雖奮力反擊,但仍不幸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