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音符在空曠的房子里回蕩。
清晨的陽光恰如其分地從落地玻璃窗穿過,落在鋼琴蓋上。
白色的三角鋼琴閃閃發光,就如琴凳上的簡希文。
這架鋼琴是從別墅搬過來的,簡希文什麼都沒收拾,只擦了鋼琴。
客廳四周還散落著無數行李,但簡希文沒有去理會,直接坐了下來,好像忘了任和還在這里,自顧自彈起琴來。
他先彈了一會德彪西,任由思緒自由地飄飄蕩蕩,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他已經全然遺忘了房子里的另一個人,也忘了自己還穿著睡衣。
任和不懂音樂,不知道簡希文彈了什麼,如此好聽。他沒什麼藝術細胞,周圍也沒有跟藝術有一丟丟相關的朋友。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人家彈鋼琴,第一次現場領略琴鍵發出來的聲音有多麼美妙。每一個音符都回蕩在空氣中,經由空間碰撞,傳達至耳膜,激起奇妙的聽覺反應。
“我又聞到你的信息素了。”簡希文突然說,“好像下過雨的森林。”
他換了曲子,彈起肖邦的《雨滴》。
一邊彈,一邊像吟誦一樣緩緩說著話。
“被雨水打濕的,泥土的味道。還有青草,小小的一叢,葉子上滾著雨滴。苔蘚在濕潤的泥土里生長,樹木在水汽中結果。蒸騰的水霧,泥土的芬芳,茂盛的綠葉洶涌而來——閉上眼睛,我仿佛在下過雨的森林,而不是在高空中,二十六樓的水泥樓房。”
簡希文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自由得像蝴蝶,來來回回,懶散隨意,卻彈著優美的曲子,跟自己的吟誦完美結合,令任和后背竄上雞皮疙瘩,犬齒發癢。
那是一種生物本能。
遇見可獵取對象的攻擊本能。
簡希文沉浸在音樂里,沒意識到自己有多大膽,竟然在一位Alpha面前談論他的信息素味道。
即使任和知道,大概是因為他早起運動,汗水加速了信息素的揮發,才導致簡希文聞到了一點味道。
簡希文彈完了《雨滴》,其實也就幾分鐘,任和卻覺得很漫長。
簡希文從頭到尾沒看任和,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里,彈起了自己的歌。這次的曲調不同之前,顯得陰暗壓抑。
幾分鐘,簡希文彈完后,終于停了下來,坐在鋼琴前發呆。
任和不太明白他們這些音樂人的世界,正打算悄無聲息離開,簡希文突然開口了。
“干嗎?很難聽嗎?”
任和站住:“好聽。”
簡希文轉過頭來,瞪著任和,彈琴時的郁郁之色消失不見,又成了那個靈動任性的希希。
“好聽你為什麼想偷偷跑掉?好聽你不是應該給我鼓掌嗎?我剛剛還夸獎了你的信息素,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任和只好說:“謝謝。”
簡希文敲了幾個憤怒的音符,而后說:“沒誠意!”
高大的、一向穩重的任和一下有些手足無措。
幾乎沒有人以這樣抒情的方式談過他的信息素,他的世界里從來都是直來直往,沒有詩一樣的談話。
“第一次有人夸我的信息素,謝謝你。”任和說了個長句。
簡希文好奇了:“以前從來沒有人夸過你的信息素味道?真的假的?三十四年,都沒有人夸過?!你的前任呢?”
任和實在不習慣跟人進行這樣的談話,但他不會說謊,全部照實說了。
“不知道算不算前任,相親過幾次,認識過幾個人,最后都不了了之。大部分是嫌我的信息素味道很土,又是泥土味又是雜草味的。”
簡希文快要樂死了,聽得津津有味:“土?會嗎?木質味道在時尚界不是很流行嗎?你不是泥土跟雜草味,是包含了這一切的森林。然后呢?然后呢?你居然去相親!天啊,還好幾次!你快跟我說說,相親是什麼樣的,是什麼感覺?”
任和:“……”
任和拒絕再談論多次相親失敗的事,偏偏簡希文不放過他,整個早上圍著他團團轉。
“跟我說說嘛!”
“小氣鬼!”
“我沒有相親過啊,我好奇,是真的好奇,不是幸災樂禍!”
“我了解一下生活,不行嗎?我用我的秘密跟你交換呀,你不要不好意思嘛!你沒有自由戀愛過,我也沒有談過戀愛。”
“真的,你不相信是不是?你不信是正常的,像我這麼好看的人,怎麼可能沒有談過戀愛呢?告訴你,就是因為長得太好看了,追求者太多了,多得對我的生活造成煩惱,所以我才通通拒絕,不談戀愛,免得他們打起來。”
“當然啦,當偶像后,跟公司簽訂的合約有要求不能談戀愛。我是完美偶像,屬于廣大粉絲,當然不可能屬于某一個人!”
任和原本對簡希文的幼稚已經無語了,當聽到那句多得對他的生活造成煩惱,突地想起了C的威脅。
簡希文一臉天真無辜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對相親的好奇心,讓簡希文暫時忘記了私生飯的騷擾,C的恐怖威脅。
任和沒有想到簡希文長得這麼好看,信息素味道那麼夢幻好聞,也沒有談過戀愛。
簡希文小了他十幾歲,有時候幼稚得像個小孩,卻有這麼多的不能夠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