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簡希文靠在椅背上,像要把自己深深藏起來一樣,小聲說:“可是,換一家公司也是一樣。我怕換公司后,別的公司如果更糟呢?關嘉茂雖然很討厭,但是有時候也不是那麼討厭。大部分時候,他都能很好地完成工作。唉……你明白嗎?經紀人的工作很多的,篩選代言廣告啦,聯系時尚雜志拍攝啦,從中協調我跟公司的矛盾……”
簡希文開始嘆氣:“我畢竟在厲風待了四年多,不是新人,還是有一點話語權的。如果換公司,我可能又會變成沒有話語權的人。合約上的東西都是虛的,比如他們是給我寫了,單飛后一年出一張專輯。可實際上,出的都是EP,因為他們覺得專輯不賺錢。出單曲,賣賣單曲錢,有人氣就行了。雖然怎麼制作專輯我不能說了算,但是能做一張專輯,已經是關嘉茂替我跟公司爭取來的了。”
“你不知道吧?其實我大一剛開學,就被厲風的星探看中了,簽了新人約。合約上寫了簽我當歌手的,結果簽完后,叫我去拍戲,說拍完有人氣了才好出唱片。垃圾偶像劇,比《秋露半夢夜風霜》還垃圾,你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還有如此之爛的劇本,居然還有人要拍出來!我真的接受不了,不想拍。當時跟公司矛盾很大,公司要拿合約壓我。關嘉茂那時候被分來當我經紀人,我們兩個一商量,我偷偷報名了選秀,進了。公司為了這事罵死關嘉茂了,后來我人氣越來越高,公司沒辦法了,只能讓我成團出道。”
“雖然出道后,還是得去拍戲,但是至少劇本沒有爛到令人發指,而且還紅了——這是關嘉茂說的。
他那時候為了帶我參加選秀的事,差點被公司派去當三十八線藝人的助理小弟,后來我拿了冠軍,他才揚眉吐氣。”
任和安靜地開著車,聽著簡希文吐苦水。
這些話在他心里估計已經憋了很久了,從他跟關嘉茂有矛盾之后,可能就一直憋著。
“他有很多工作都做得很好,這我必須承認。給我的時尚資源、劇本、代言,都是他能力范圍內最好的,也是他認為對我利益最大的。我因為亂說話,出過好多次公關危機,都是他解決的……”
“經紀人的首要目標,肯定就是想自家藝人紅,能夠賺錢。有些人就會為了紅,不擇手段,逼迫藝人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關嘉茂雖然也是利益為重,但他至少還不是毫無下限,我能信任他給我的工作,是為了讓我更紅,而不是要給我挖坑。你明白嗎?我很怕換一個公司,換經紀人,他們會不會給我挖坑跳?就像我剛入圈那樣,傻傻跟人家簽了新人約,結果人家拿著那個合約來壓我。”
厲風傳媒公司到了。
任和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簡希文說完了,安靜地坐在位置上。
任和熄火,在座椅上不動,問:“那如果自己當自己的老板呢?我想,沒必要一定要跟某家公司簽約,你自己出來單干,什麼都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思來。”
“啊?”簡希文傻傻張開嘴巴,“你是說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可、可是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我連怎麼成立工作室都不知道……”
任和摸摸他頭,安慰道:“沒關系,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不要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都不會,你會唱歌,會跳舞,會演戲,長得好看——這就是你的優勢。關嘉茂或許幫你做了很多事,你可以感謝他,但沒必要一直抱著愧疚,從而事事遷就他。這是他的工作,明白?他靠這個賺錢。”
開會的過程跟以前的無數次一樣,都令簡希文感到不耐煩。
公司的要求很多,專輯的風格大概是什麼樣的,制作人請誰,曲子已經邀了幾首,簡希文照著錄就行了……
一句話,公司給你安排好了,你照著做,不要思考,不要有想法。公司給你的是經過時間跟市場檢驗的最優方案,不要想著那些劍走偏鋒、奇奇怪怪的音樂。
他們花時間討論的,是如何獲取最大的利益,如果在專輯的宣傳、預售、打榜等方方面面做到利潤的最大化。
簡希文戴著墨鏡,誰也看不見他無聊到打瞌睡。
他真不耐煩聽這些。
他的專輯,他的想法,他想表達什麼,做出一個怎麼樣的作品,沒有一個人問他。
在走神的時候,簡希文想到任和的話。
個人工作室……
如果自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自己當老板。那麼沒有人能夠指揮他、命令他、安排他了,他可以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獲得最大限度的創作自由。
可是……
娛樂圈不是那麼好混的,失去了厲風傳媒這個大平臺,他能經營好自己嗎?他真的是靠自己的實力紅的嗎?也許,他跟這個圈子里無數的男男女女一樣。大部分的人都是長得一樣漂亮的花瓶,沒什麼特別的。靠著公司的營銷跟人設打造才殺出重圍,引人注目。
一旦沒有了大平臺的營銷跟吹捧,立即無聲無息,泡沫一般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