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怎麼了咱們傅大少爺?遇到什麼事兒了?”
傅望煩躁地抓了兩把頭發,大概把事情講了講,只略去了點難以啟齒的細節,然后道:“總之我——不說了。我就怕他現在去做手術了。”
但公辦醫院太顯眼了,只要白子霽腦子沒壞就絕對干不出這種事。
傅望邊走,心里邊隱隱發起虛來,嘴還是很硬,“他最好別跑到那種安全度很低的私人診所去看病。”
丁浩在那邊很沒良心地狂笑:“你他媽可夠王八蛋的啊傅望。”
“別廢話了,快幫我查。”
“行行行,幫你查。”
丁浩說,“但我要問一句啊。”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嫂子真的想不開,現在不顧一切,也不管自己身體撐不撐得住,就去把手術給做了。”
“等你找到他,他已經摘了腺體,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聞不到你信息素也不會對你信息素有反應的Beta了怎麼辦?”
“……”
傅望沉默了一會兒,“他只要別給我死在手術臺上就行。”
“我只要他活著。他活著,他不管是Beta還是Omega,他都是我老婆。”
“反正我這輩子已經栽他手里了。”
冷風從車窗灌進傅望的脖子里,他吸了一下鼻子,語氣忽然軟了下來,帶著一點點不甘心和一點點堅持,“……他不能不要我。”
—
白子霽五點出門的時候是陰天。
這會兒竟然突然下起暴雨來。
他一個人坐在醫院的長廊上,看著外面的天氣,輕輕嘆了口氣。
這家醫院是他在白家的時候就知道的,安全度和私密度都很高,無論是來看病的還是給人看病的嘴都極嚴。
當然,價格也相當不菲。
但白子霽沒有選擇,要是被人知道大明星來醫院,就算本來沒什麼事兒,也能被網友編排出一系列千奇百怪的故事。
白子霽安靜地垂著眼。
他腦子里還是醫生剛剛和他說的話。
“雖然你還沒有被終身標記過,但你腺體受Alpha信息素影響已經很深了。”
“所以我們這邊呢,是不建議你繼續手術的。”
他沒想這麼快做手術,只是想來問一問。
沒想到醫生建議他直接放棄這條路。
白子霽仰起頭,回憶自己的人生。
他其實是個做事很有規劃的人。
小的時候,別人家的小朋友每逢寒暑假,都是信誓旦旦寫完規劃后在第二天迅速鴿掉。
只有他是真的會按照每日給自己定的作業分量,認認真真地完成。
后來也是一樣。
哪怕當時選擇放棄高考走藝考這條路,他都是有規劃,有把握的。
他的人生永遠在自己框定的規則內走,就算產生了一些變故,需要從這條路離開,他也是給自己提前留下退路的類型。
他從來沒想過,傅望會突然闖進他的生活。
然后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
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他其實也不怪傅望。
他本來一直以為,像傅望這樣的小少爺,對他一時興起,必定再而衰三而竭,興趣持續不了多久。
所以他把手術計劃定在明年,是想著等到明年的時候,傅小少爺大概就沒這麼喜歡他了。
喜歡他有什麼意思呢。
他這麼無趣,冷淡,不會討好人。
以傅小少爺的身份,只要想要,可以再找比他好幾百倍的Omega。
但從傅望給他開工作室開始,或者再早一點,從他對他的臨時標記開始,兩個人的關系就注定不會像他設想的那樣發展了。
白子霽發著呆,正考慮著回去要怎麼見傅望,兩人重新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次的時候。
就看到有人全身是水地沖了進來。
寒冬臘月的這場大雨,把傅望整個人澆了個透濕。
他不知道跑了多少醫院多少科室,像個瘋子一樣往里找人。
一邊是因為傅小少爺的身份,沒人敢攔人,另一邊也是因為誰會和個瘋子過不去。
竟然就被他這樣,一路沖到了白子霽的面前。
白子霽腦袋瞬間空白了一下。
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傅望就半跪在他面前了。
他因為自己手太冰都不敢碰白子霽,只能撐在椅子的兩邊,喘著氣道,“老婆。”
他眼圈通紅,吸了下鼻子,想拿他手里的檢測報告看又不敢,只道,“你別——你就算要做手術,也至少讓我陪你來行不行?”
“你一個人出來,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擔心你啊?”
其實倒也沒有所有人。
白子霽失蹤的消息根本沒擴散出去,只有他自己在急。
丁浩剛剛那通電話把他打醒了。
他和白子霽的感情問題固然是個問題。
但白子霽要是真的想不開,在這個節骨眼上做手術出了什麼意外,那所有的感情糾葛問題都一下子顯得無力而矯情了。
那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對不起。”
傅望垂著頭,反復給他道歉,“對不起,昨天的事——對不起。”
“你想要怎麼罰我都可以,你別——別懲罰你自己。”
白子霽:“……”
誰懲罰自己了。
他腦子也跟著進水了嗎?
但他看出來了,傅望在向他妥協。
曾經被人指摘不可一世的傅小少爺。
竟然也會妥協。
白子霽看了他很久。
然后他從包里拿了張餐巾紙,給他擦了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