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江啊,孩子還小,別逼得太緊了。”馮雪琳打斷伊洪江的話,神色體貼溫柔,時機和語氣都恰到好處。
伊洪江眉頭皺起,“都22了還小什麼?你啊心太軟,就知道慣著他。”
一不小心,伊銘澤笑出了聲。
伊洪江掃了他一眼,臉上愈發的恨鐵不成鋼,“行了,總之你記得去醫院。”
伊銘澤“嗯”了一聲,眼底慢慢積滿黑沉,唇邊卻依然帶著未盡的笑意。事實上,他每月看望爺爺的次數,對面三個加起來都比不上。
“媽媽,我不想上奧賽班。”從頭到尾未發一語的伊銘宇突然出聲,語氣悶悶的,像在賭氣。
“你再給我說一遍?”馮雪琳剛才還和顏悅色地勸丈夫寬容,聽到兒子的話,臉一板,當場火了,“你不上奧賽班,今年的省級競賽怎麼拿一等獎?拿不到一等獎好讓伊家替你丟人嗎?你知不知道你爸對你有多大的期望,他拿你當他的驕傲,你就是這麼做驕傲的呀!簡直胡鬧!”
伊銘宇的頭漸漸埋進了碗里,被他媽說得半句都不敢還嘴,只有耳根的通紅顯示出他的不服氣。
伊洪江呵呵笑了兩聲,摸著伊銘宇的頭安慰道:“沒事兒子,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伊銘宇半路殺出來開了個好頭,之后的話題就圍繞著他各類競賽成績展開,伊洪江的臉色也完全柔和了起來,變得慈愛。
伊銘澤終于輕松了。
四個人的晚飯很快隔出兩個世界,伊銘澤悠哉悠哉地吃了個飽飯,順便圍觀了一下被爸媽疼愛的小孩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直到用餐結束的時候,伊洪江才終于想起桌上還有一個兒子。
他朝伊銘澤施舍了一個眼神,“對了,前幾天小宇生日派對邀請同學,碰壞了你櫥柜里的一個小玩意。”
“是什麼?”伊銘澤猛地站起身,險些把凳子撞翻。
“小玩意,好像是個賽車模型。”
伊銘澤眉間擰出一個深刻的川字,緊繃的肌肉驟然放松了下來。還好不是他媽媽留下的東西,算伊銘宇和他的同學走運。
他重重吐了口氣,目光如刀般剜過對面三人,森冷道:“以后沒我的允許,再碰我房間試試。”
伊銘澤身材高大,面部輪廓分明,黑起臉來特別怵人,把馮雪琳嚇得心虛。
她撫著胸口,“銘澤這是怎麼了嘛,嚇死人了。”
原本還算和諧的空氣陡然凝固,暖光下的餐廳變得靜默。
這偌大的餐桌,從來就容不下四個人。
伊洪江也知道那臥室有伊銘澤母親的遺物,他作為一家之主,為了緩解緊繃的氣氛,臉色放平和了些。
他起身道:“這樣吧小澤,我讓張嫂把你的房間收拾一下,今晚留下過夜。”
“不用,我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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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不那麼熟
伊銘澤冷冷地站著,比伊洪江高出半個腦袋,這樣絕對的俯視,讓他作為父親的威嚴,在人高馬大的大兒子面前所剩無幾。
白天回暖的氣溫到晚上又降了下來,冰涼的空氣爭先恐后鉆進肺管,伊銘澤雙手插兜,往院門快步走去,身后傳來腳步聲。
開門的時候,他停住腳步,“有事?”
“每次你回家,我都覺得不公平。”站在伊銘澤身后的伊銘宇看上去特別煩躁,像有強迫癥一樣,在臺階邊緣來回刮著鞋底,“我其實,我其實特別羨慕你,憑什麼你從來不聽話,卻那麼自由,我哪都比你好,還要被爸爸管來管去,他無時不在關注我,我甚至慶幸還好一天只有24小時!”
他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少年變聲期的嗓音粗啞,有點刺耳。
夜色下,伊銘澤嗤笑了一聲,從褲袋里拿出右手,轉過身,像個好長兄一樣拍拍伊銘宇的肩膀,“好好讀書,好好享受家庭,伊家的皇位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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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銘澤的生母是位年輕的鋼琴家,讀書期間也是音樂學院的校花。伊洪江癡迷于她的清冷氣質,整整三年,鮮花不斷,窮追不舍,給予她無微不至的愛,什麼辦法都用盡了,終于打動了女神高傲的心,把她變成自己的女友,甚至妻子,展開了一段羨煞旁人的婚姻。
直到有天,馮雪琳出現了,再然后,他母親病逝。
十年前,馮雪琳帶著伊銘宇剛進門那會兒,他不像現在這麼淡然,年輕魯莽的他將所有憎惡和憤怒都寫在臉上,無論馮雪琳是怎樣一副溫柔無害的模樣。
只要有伊洪江在的地方,馮雪琳永遠笑靨如花,可轉身的時候,她掃過他的眼神就會變得冰冷又嘲弄,猶如看喪家之犬。
在伊洪江眼里,馮雪琳無時無刻不在討好繼子,努力地做好一個后媽,試圖給予他缺失的母愛,可他卻不知感恩。
初中正是叛逆的年紀,伊洪江對他越失望,他就越是桀驁不馴,馮雪琳也越發的安心,而他在伊洪江眼里是什麼樣的人,也全憑馮雪琳編排。
不得不說,馮雪琳很會相夫教子,不僅把三口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同時也堅決將第四個人排除在外,在這方面,他那個癡迷藝術的母親遠不及她的十分之一,不然也不可能讓馮雪琳明目張膽地進門,大搖大擺取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