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銘澤道:“沒事,你伊哥心態很穩。”
只要不是什麼前男友追回余情糾葛的橋段就行。
見伊銘澤堅持要聽,林小滿突然涌出一股濃濃的傾訴欲,他急急開口:“剛才那個人,他叫于向文。”
伊銘澤點點頭道:“嗯,我知道。”
林小滿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伊銘澤道:“我猜的。”
林小滿心說伊銘澤也太神了吧,然后繼續道:“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只對同性有愛慕,是在初一的時候……”
伊銘澤一愣,沒想到林小滿的話鋒會突然轉到性取向上面,林小滿卻在繼續回憶幾年前的往事。
那時班上男生都已邁入青春期,紛紛開始對身邊的女生品頭論足,誰長得漂亮,誰聲音好聽,女生也一樣,班花班草選了一堆。
這樣的討論漫天飛,林小滿就算再醉心學習,多少還是受到了影響,然而,他發現自己好像對男生們口中的班花們沒有一點超過同學以外的喜歡,相反他和好多女生一樣,覺得初三那位會拉小提琴的學長好有魅力。
這種異常并沒有讓他陷入惶恐,但他很想知道原因,于是,他找了個沒人的時候去了趟學校微機室,上網查這方面的資料。
那天,正好是于向文在微機室值日。
于向文是班長,全班同學和老師最信賴的學生,成績也只比林小滿遜色一點。平時,于向文對林小滿很照顧,知道男生不愛和他玩,上體育課的時候還會和他聊天。
所以當于向文主動找他交心,說自己和他是同類,想幫助他的時候,他幾乎沒有多想,就敞開心扉了,但有些東西,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于向文就在空教室里給了他一個日記本,要他把每天的想法都寫下來,放學后藏在一個只有他們知道的地方,這樣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在性取向方面有什麼困惑的地方。
于向文說話向來溫和,循循善誘,剛了解性取向的林小滿幾乎把于向文當做了傾訴對象。
然而過了一個多月,一個傳言突然冒了出來,說初一4班的林小滿是娘娘腔,喜歡和女生跳皮筋踢毽子。
這原本只是個竊竊私語的話題,直到有天,班級群里突然出現了幾張照片,林小滿看到后,臉上當場血色全無。
因為那是他日記本里寫的內容。
林小滿作為學霸,優秀作業經常被打印出來貼在教室宣傳欄,筆跡全班都認識。
初一4班的第一名是同性戀這一爆炸性的消息在全校轟然傳開,男生都開始對他繞道走,而原本和他關系不錯的人,也害怕被當成少數和異類而保持沉默,慢慢疏遠他。
他這才知道,原來大家對同性戀這麼排斥,而他又生性文靜,簡直是罪加一等。
于向文作為班長被班主任叫去了解情況,他竟當著林小滿的面,對班主任說他也覺得林小滿平時的言行舉止很古怪,有時像個女生,還喜歡盯著男生看。
林小滿當場憤怒,說日記本是于向文交給他要他寫的,不信可以調取教室監控,于向文卻說那是他作為班長送給班級第一的獎品,誰知道林小滿會拿去寫這些齷齪的東西,枉費他一番好意,不僅如此,他對別的同學也這樣說。
小孩子的惡意從來是不加收斂的,就像進入真空后無限膨脹的氣體,很快就演變成了校園暴力,言語攻擊變成了最輕的一種,甚至有人往他文具盒里放蟑螂,這也是他到現在還害怕蟑螂的緣故。
至于后續的退學轉學跳級,林小滿不想說了,也沒必要說了。
天空開始下雪,白色的雪瓣簌簌落到伊銘澤發上,襯出他黑沉沉的面容。
“伊哥你怎麼啦?你在想什麼?”從回憶中抽離,林小滿雙手搖了搖伊銘澤的胳膊。
“我想回去揍他一頓,揍到滿地找牙為止。”伊銘澤聲音比北風還冷。
林小滿“噗嗤”一聲笑了,原來伊銘澤也會說這麼幼稚的話!
不過他覺得挺神奇的,這還是他第一次把初中的遭遇完整講出來,居然一點也沒有當時那種想要大哭或者憋屈憤恨的感覺,反倒是把伊銘澤氣到了。
伊銘澤問:“那個于向文究竟是不是同性戀?”
林小滿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明明懂得好多同性戀方面的事情,還引導我認清自己的性取向,但他事發后就交了女朋友,我聽陳文琪說的。”
其實他到如今都搞不明白,日記本的內容究竟是怎麼泄露出去的,而現在,這個日記本又回到了他手上。當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于向文為了捉弄他,導演了一大出戲,但他已經懶得再去追究,因為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人現在都沒他過得好,沒他優秀,也不像他一樣遇到了伊銘澤這麼好的人。
他安慰伊銘澤,說事情都過去了,只是提起的時候會稍微忍不住生氣一下,問題不大。
但伊銘澤依舊沉著臉,表情很臭,拳頭和大臂肌肉很.硬,明擺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