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搓搓腦袋,坐起身,往旁邊看了眼,發現伊銘澤和林小滿也都沒睡,兩人正側身面對面躺著,含情脈脈地望著對方。
朱立遠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打破隔壁的曖昧。
“那個,要不你倆跟我講講,講講……”他結巴了半天,一咬牙道,“講講你倆是怎麼好上的!”
林小滿聞言,也坐了起來,他現在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
“是我追的伊哥。”他說。
“所以,你進籃球隊其實是為了追人?”朱立遠有點不敢相信林小滿的勇氣,原來同性戀之間的追愛也這麼猛。
林小滿點點頭。
“好家伙,原來我們都是沾了老伊哥的光。”朱立遠喃喃道,突然又想了到什麼,“不對啊,老伊以前不是談過女朋友嗎?怎麼突然就開始搞基了,難不成是因為被女人傷到所以一氣之下怒彎?”
朱立遠話音剛落,林小滿好不容易平復的心臟又猛烈跳動了起來。
他怕是談戀愛談得有些得意忘形了吧,居然忘了自己干的是掰彎直男這種不道德的事情,倘若朱立遠得知真相,恐怕也會對他嗤之以鼻吧?
“老朱你是鐵憨憨吧。”久未開口的伊銘澤突然出聲道,“我雙性戀啊。”
黑暗中,林小滿瞪大眼睛看向伊銘澤。
伊哥為了保護他,居然把自己說成雙性戀……
睡在瓜田里吃了大半宿的瓜,第二天,朱立遠有些沒精打采的。
回到學校之后,校隊的人都發現了一個奇怪的變化:秦央和朱立遠兩個平時最愛起哄伊銘澤和林小滿的家伙,突然之間啞巴了,即便有人帶頭開了玩笑,他們也閉口不談,甚至默默聽一會兒,然后滿臉異色的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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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四月,預選賽前的一個周末,伊銘澤帶林小滿翹了校隊訓練。
坐在車上,林小滿一臉懵逼地問開車的伊銘澤:“我們去哪呀?”
伊銘澤說:“墓園,去看我媽,今天是她的忌日。”
“啊……”林小滿愣了好幾秒,“那我們不買束花嗎?”
“先去墓園。”伊銘澤說,“花等會兒再買。”
林小滿不明所以地“哦”了一聲,又低頭瞅了眼自己的衣服,一件帶卡通圖案的米黃色衛衣。
“哎,等一下,我穿這件衣服不合適吧?”林小滿急道,“你趕緊把車開回家,我換身黑的。”
“沒關系,我媽沒那麼多講究,她一定也想見見最真實的你。”
前方有個紅綠燈,伊銘澤把車停下等待,右手覆在林小滿不安的小拳頭上。
實在太突然了,伊銘澤之前都沒提過,第一次祭拜伊哥的母親,林小滿手足無措了好一陣,心臟怦怦跳了一路。
車開到城西的墓園,下車后,伊銘澤握著林小滿的手腕,穿過幽靜肅穆的小道,來到伊銘澤母親言思珞的墓前。
這是林小滿第一次見到伊銘澤的母親,僅僅是一張照片,就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伊哥顏值高的原因終于找到了。林小滿心說。
“媽,我來看你了。”伊銘澤伸手環抱了一下墓碑。
空手而來的林小滿在一旁擦了擦手心的汗,有點期期艾艾道:“阿姨好,我,我是伊哥的好朋友。”
“好朋友個屁。”伊銘澤一把摟住林小滿,“媽,這是林小滿,你兒媳婦。”
林小滿大驚地問:“會不會嚇到阿姨啊。”
伊銘澤笑了笑道:“放心,我媽是個思想開放的藝術家。”
林小滿微微低著頭,還是有點不敢面對伊母的墓碑,畢竟是他把人家兒子拐帶成同性戀的,做母親的再開放,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做同性戀遭罪吧。
伊銘澤一眼看出了林小滿所想,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卻篤定地說:“她會喜歡你,也會祝福我們的。”
林小滿愣愣地抬頭。
墓碑上的女人笑容很淺,雖然凝固著,但林小滿莫名感覺到一股親切,或許是因為她的眉眼和伊哥太相似了,又或許伊哥說的沒錯。
林小滿曾聽伊銘澤講過母親的生平,她是個年輕的鋼琴家,名校畢業,師承海外著名鋼琴大師,她辦過世界巡演,拿過國際獎項,短暫的一生每分每秒都在追逐夢想,她是只清高美麗的白天鵝,活得通透灑脫,唯一的遺憾就是嫁給了伊洪江那個渣男。
兩人在墓前矗立了一會兒,伊銘澤突然開口:“小滿,把你那天對我說的話,對我媽說一遍。”
林小滿問:“哪句話呀?”
伊銘澤湊到林小滿耳邊道:“就是你說要對我負責那句。”
“……”林小滿的臉蹭一下就紅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在伊銘澤鼓勵又期待的眼神中上前一步,鼓起勇氣道:“阿姨,雖然我帶伊哥走上了一條……嗯,很艱難的路,但請您放心,我會對伊哥負責到底,我要把我的世界永遠分他一半,用來保護他,愛著他。”
林小滿說完,鞠了一躬,眼睛有些澀澀的。
他始終無法想象,少年喪母的伊哥是怎麼承受缺愛和孤獨的,那樣的家庭,那樣一塵不變的周遭,簡直冰冷得可怕,還好,孤單的伊哥遇到他之后永遠不會再孤單。
“都說要對我負責了,你怎麼還叫阿姨啊?”伊銘澤彎下腰,把頭枕在林小滿肩上,語氣略微不滿,好像有種撒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