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他心中一動,在社交媒體上搜聞逝川的名字。
不出意料,并沒有搜出什麼。
付行云把手機一扔,勾起嘴角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聞逝川。
當天晚上,他原以為自己會像前一天晚上那樣沉沉入睡,沒想到的是,他做了很多夢,夢到的都是以前的事情,真假摻雜,光怪陸離,醒來的時候基本都不記得了,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象,就像昨夜的雨痕,被太陽一曬就蒸發了。
唯一記得的是,他夢到他和聞逝川六年前分別的那天,他背著沉重的行李包,背帶重重地勒在肩膀上,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他那時候好像還哭了,又好像沒有。站在人來人往、嘈雜的、氣味難聞的客運站,他準備要上的大巴還有五分鐘就要開了。
他對站在他面前的聞逝川說。
你等著吧,聞逝川,等我紅了,再看你一眼我他媽就是豬。
那時候聞逝川是什麼表情,付行云已經全忘了。也沒有必要想起,他躺在酒店松軟的大床上,聞著舒適的柑橘味熏香,看著掛在酒店墻上的精致油畫。現在他是大明星了,聞逝川不過還是個沒有姓名的小人物,沒必要計較。
付行云好像突然渾身又充滿了力量,翻身坐起,換上前一天搭配好的衣服,準備趕今天中午飛回影視城的飛機。
他沒想到再見到聞逝川居然這麼快。
那天在拍戶外的戲,三十七八度的高溫,付行云穿著里三層外三層的古裝,導演一喊“停”,他就恨不得抱著冰風扇不放,最里層的衣服已經濕透了,還時不時有汗珠順著前胸后背往下流,一陣陣發癢。
拍完了那天的戲份,付行云顧不上形象了,趕緊把上半身戲服脫掉,剩下濕透了的白色薄t恤,下半身是白色練功褲,扎得他的腰很細。太陽快下山了,鴨蛋黃一樣掛在在郁郁蔥蔥的山頂。
付行云帶著幾個助理往回走,見到了一伙人在和影城的工作人員吵架。
這個山頭都是屬于影視城的,專門給劇組拍戶外的戲,要用的話肯定是劇組提前和影城約好排好期的。付行云路過聽了一耳朵,應該是這伙人約好了要來拍攝,但是山頭上付行云的劇組還拍著呢,估計是拖了時間,但這也是常有的事,小劇組就只能吃虧認栽,改天再來。
付行云本不在意,直到他余光掃到了站在其中的聞逝川。
他還是那身打扮,黑色工字背心,寬松的短褲,肩膀手臂有些發紅,應該是曬的,肩上扛著攝像機,眉頭緊皺著,眼神頗有些不耐煩。他眉骨凸出,眉毛末梢的眼窩上有顆痣,顯得銳氣十足,生氣時很有些嚇人。
付行云站在那兒沒動,按照他對聞逝川的了解,聞逝川是要生氣的。
“大哥,”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趕著拍夕陽的景,已經約了大半個月了。”
他聲音隱含著怒氣,但還算按捺著性子,讓付行云有些意外。
那工作人員顯然不吃他這套,上下打量了他們一行人幾眼,連正眼也不屑于給,說道:“不行不行,人家上面大導還拍著呢,改天再來,改天再來。”
聽到這里,付行云走過去,以救世主的姿態,笑著問道:“怎麼了?”
影城的工作人員最有眼色,一口一個“付先生”,付行云只看著工作人員,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聞逝川,但他們倆并肩站著,聞逝川好像比他們分別時高了一些,從前只高他半個頭。
他身上的熱氣直往付行云手臂上烘。
付行云笑道:“這是我朋友的劇組,通融一下吧,在另一邊拍,不會打擾到的,回頭我和黃導說一聲,不會怪你們的。”
付行云都這麼說了,工作人員只有賣面子的份,還殷勤地問聞逝川要不要領他們過去。
聞逝川沒有理那個工作人員,扛著攝像機,領頭走了,只留給付行云一個背影。他們一行人里有懂得看眼色的,忙不迭地低聲喊聞逝川的名字,見他不理,只能有些尷尬地對付行云謝了又謝。
付行云笑得云淡風輕,聲音抬了抬,正好鉆進聞逝川的耳朵里。
“沒事,舉手之勞而已。”
晚上,付行云在影城簡陋的酒店里,吹著空調,回憶自己白天天降神兵一樣拯救潦倒舊情人的姿態,越想越覺得自己風度翩翩,得志又謙和,估計能讓聞逝川心里恨他恨得捶墻。
付行云覺得空調吹得有點干,開了加濕器,出了露臺。潮熱的夏風撲面而來,他想抽煙,但不敢,這個位置太容易被拍了,他只能靠在欄桿上,徒勞地搓了搓手指。他低頭往下看,看到酒店中心小花園的路燈下有個人,靠著燈柱在抽煙。
是聞逝川。
付行云轉身回房間,給小江打電話。
“我昨天拍雜志坐的那輛車,后座椅子上放了一條青色手帕,叫人幫我找找,別明天了,現在就叫人去看,找到了馬上寄過來給我。”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結尾的年齡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