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遭此人生突變后,張大學畢業分配時到了最邊遠的地方去工作。她做過老師、搞過科研,一直升到研究員都未要求調回北京。想必故鄉的人和事她最不愿回憶,1957年,她在遠離北京,遠離父母、遠離蕭軍和孩子的他鄉,結婚生子,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但值得一提的是,即使舊日的情愫早已擱下,但她與蕭軍仍保持聯系,其中有一個插曲是,她在1956年收到過蕭軍一封言辭敏感的信件:
一、我要出門,不要給我來信,我會與你聯系。
二、燒掉所有我給你的信件。
三、若有人追查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推到張公度身上,就說是他用你拉攏腐蝕我的。
張大學一頓驚愕,蕭軍竟然要她“出賣父親”!但下意識地,她感知蕭軍肯定是遇到麻煩了,除了第三條,她都依著照做。
往后的日子,張大學與蕭軍仍有私下接觸,但關于他們的愛情,已然告一段落。
圖 | 1983年5月,蕭軍在后海海北樓陽臺上
時間進入八十年代,蕭軍恢復了文壇地位。王德芬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她無疑是陪伴蕭軍走到最后的女人。危難時刻見忠誠,同甘共苦永遠需要驗證,在歷久彌堅的磨難歲月中,蕭軍無數次將這位對他不離不棄的妻子的地位推倒重塑,從而得出了久經考驗的評價:
“她是這世界上唯一能諒解我的人。盡管我們思想常難一致,我們的生活習慣、為人作風各不相同,但我們卻是不可分解的一對!”
圖 | 蕭軍王德芬
另外還有一位女性,蕭軍本應將她遺忘,但他卻偏偏在晚年陡生造訪的意愿。
1979年的8月10日,蕭軍曾回到闊別50多年的故鄉沈家臺鎮碾盤溝村,在當天的日記中,他寫下這樣一段文字:
“我讓森林弟去問許淑凡愿不愿和我相見,她不愿。我帶去的十元錢她堅決不收。這是我意料中事。”
這位叫許淑凡的老人,比蕭軍大一歲,是他的原配之妻。
他們的婚姻存續長達十年,比蕭軍和蕭紅在一起的時間還長。但蕭軍在遇見蕭紅之前,將她遺棄了。
被遺棄時,許淑凡已經懷有蕭軍的第三胎骨肉,頗為悲情的是,這一胎的孩子和她前兩胎的孩子的命運如出一轍,不是胎死腹中就是產后夭折。
蕭軍和蕭紅在一起后,曾一同修書給許淑凡,勸她改嫁。但許淑凡認為蕭軍沒有寄來一份正式的休妻書,故而不予接受,選擇繼續留守在婆家,期間蕭軍未支付她任何贍養費。許淑凡在勉強溫飽的煎熬中苦等了蕭軍七年,直至接濟她的父母相繼死去,她無法依靠自己生存時,才改嫁給一位農民。
圖 | 許淑凡年輕照片
由于許淑凡的刻意回避,蕭軍此行最重要的心愿未能達成,他黯然轉身,沿著一條狹長的鄉間小道離開碾盤溝村。行至小道盡頭處,他頗為長情地回眸,深呼吸,長嘆一聲......曾幾何時,許淑凡也在鄉道另一端的盡頭,守候著她的丈夫歸來。
她們便是蕭軍生命中的幾位女性了,她們身上都有不同或相同的特質。
蕭紅有才,王德芬賢惠,張大學感性,許淑凡忠貞,其中任何一種特質,都能助她們找到自己的幸福愛情甚至美滿婚姻。
無奈她們不是太過輕率,就是太過自卑,如果當初多些謹慎,少些沖動,多些自私,少些真誠,她們也不會成為蕭軍口中“全愚蠢,全病態”的女人了。
也罷,錯的不是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