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當下的情況,徐申如為第一個孫子起名為徐積鍇,乳名叫阿歡。“阿歡阿歡”,名字是頂好,叫著就讓人感到樂呵呵,但最樂呵呵的,應該要數他爹徐志摩。他終于把“只生不養不教不負責”的艱巨任務完成了,他現在可以一身輕松跑到國外去留學了。
而育兒的重擔就落到了張幼儀......
——的公婆身上。
“我很快就發現,我這個母親的角色受到了嚴格的限定,就和我在徐家應對進退的行為一樣。阿歡是屬于徐家的,老奶奶、老爺,還有老太太要監督他的養育過程,只準我偶爾照顧。我抱他的時候,公婆就糾正我的姿勢;我給他洗澡的時候,保姆又在我身邊晃來晃去。到了夜里,還有個奶媽睡在他小床邊的地板上。”
圖 | 阿歡牽著奶奶的手
由公婆托管育兒權,放在一個忙于事業的新式女性身上,這本該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情。但對于張幼儀來說,被掠奪育兒主權,使得她看起來更像是淪為了徐家傳宗接代的一個容器。
母子的悲歡是可以共通的,但張幼儀與阿歡之間的距離卻只可遠觀而不可親昵焉!
“我為了討好公婆放棄了一切,包括出門、求學,甚至育子。”
面對一個承受遞進式悲哀的舊式婦女,相信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都會由衷地心生憐憫,為什麼徐志摩這樣一個思想開過光的新式青年,卻無法奉獻一份同情心呢?何況這是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妻子,難道他的心比南極還冷嗎?
他最想做的事便是擺脫我
“徐志摩從沒正眼瞧過我,他的眼光只是從我身上掠過,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徐志摩對張幼儀施以冷暴力,已經不是秘密了,當然也不是新鮮事。包辦婚姻下的新舊男女結合通常出現這樣的結果,往往男方嘆氣,女方不易。
張幼儀便是最“不易”的其中之一,她像個傻白甜一樣提出質疑: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對我不聞不問,特別是我哥哥還是他的朋友;他顯然也對我娘家很滿意,可是他為何如此待我?”
對娘家滿意=對她滿意?這并不是一條可以成立的方程。不管張幼儀有沒有弄清楚,但徐志摩并不打算直白地告訴他,所以采取了不理不睬的冷暴力。
在張幼儀嫁到硤石的四年時間里,徐志摩與她在同一屋檐下的時間加起來,僅有四個月的假期,沒保準在這四個月里,他跟張幼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迫不得已的,長度甚至短到不用換氣。這種日子對于張幼儀來說,既奢侈又煎熬。
1919年,徐志摩留學美國半年后,張幼儀在娘家見到了二哥張君勱。
張君勱問她:“你什麼時候到西方與徐志摩團圓呀?”張幼儀聽后一愣,因為她從未有過這種想法。
張君勱似乎已經猜到了妹妹的心思,接著說:“你已經對徐家盡到責任了,現在你應該跟丈夫在一起,甚至可以到西方求學。”
張幼儀對二哥的提議顧慮重重,因為到西方求學,是超乎她想象的事情,而這幾年,她到過最遠的地方也僅僅往返于娘家、婆家兩地。
當然最大的阻力來自于公公婆婆,除非徐志摩親自開口,否則公婆不會放她走。
這一切張君勱都看在眼里,他準備出發前往法國為“巴黎和會”籌備工作了,臨行前,他告訴妹妹:“徐志摩會來信要你去的,他會希望你了解西方。”可以推想,為了妹妹的幸福,張君勱一定會給徐志摩施加壓力。
圖 | 張幼儀的幾個哥哥,左邊是二哥張君勱
到了這一年的春夏之交,張君勱從歐洲回國,第一件事便是詢問張幼儀:“徐志摩來信要你去了沒有?”
答案顯然是沒有。
張君勱這下子坐不住了,不能指望徐志摩來開口了,他找到了徐申如談話。
“如果徐志摩繼續在國外讀書,而幼儀留在硤石的話,他們兩人的心就要愈分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