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是很好,池念卻不敢多打擾他了。
他害怕奚山是敷衍,擔心再說下去對方會覺得他事兒多,磨滅一起相處時的好印象。
……可能也沒什麼特別好的印象。
盡管每次他沒話找話奚山都會回復,池念總覺得他的回復只是出于禮貌,何況奚山根本不怎麼談論自己。他取消了給奚山的聊天框置頂,試圖冷靜一段時間,重新審視自己的心動是不是又出現偏差。
前段時間剛到重慶,事情又多又雜,租房、適應工作、熟悉彎彎繞繞的交通,池念腳不沾地地忙著忙著,好像逐漸把奚山戒斷成功。
至少現在不會每天早想他,晚想他,吃飯睡覺都想他了。
喜歡一個人其實還不就這麼回事,得不到回應,沒有緣分,好聚好散也不會讓自己糾結太久。也許他會記得奚山,會默默無聞地喜歡奚山很長時間,但一段感情的維系,不可能光靠單方面激情與沖動。
他們朝夕相對的日子像一個夢,現在回到現實,一切都在駛上正軌。
浪漫固然美麗。
只是,奚山,讓我快一點再遇見你吧,我不想忘記。
223路公交停靠黃桷坪,池念下車,伸了個懶腰。
他摸出面包繼續慢條斯理地啃,沿著街邊的樹蔭一路往前走。
陶姿的畫室在黃桷坪正街,緊挨著美術學院,旁邊擠著許多賣畫材與文具的小鋪。坡道又緩又長,每個拐角往下走,都藏著城市深處的秘密似的,彌漫出一股透明色清涼,著名的交通茶館在不遠處,池念還沒有去過。
重慶很多標志性的景點他都沒來得及去,沒時間。
畫室的工作比池念想象中更繁瑣,他的崗位是助教,每天都得上下班打卡。
進入九月,集訓已經過了1/3的時間,氣氛也日漸緊張起來。池念是半途接手,目前除了他,還有兩個女孩兒一起,等主教講完課他們就負責陪學生和幫忙改畫。
累倒是不算太累,就是走不開。
還得早起。
池念到現在都沒習慣,每天一聽鬧鐘就難受死了,他以前當學生的時候早出晚歸,現在開始上班,居然還是這個作息。
上樓,拐彎,看見二層“陶意畫室”的招牌后止步。
防盜門已經打開,池念推開第二道木門,風鈴發出一串清脆的旋律。
“我來了!”池念向正在拖地的女孩打了個招呼。
女孩兒抬起頭,笑靨如花:“哎呀,池老師,怎麼今天這麼早?”
“不早了夏老師。”池念放下包,拿出抹布和她一起打掃起了畫室的大教室,沒看見另個人,隨口問,“阿語沒有來嗎?”
“她有點兒感冒,睡懶覺呢。”
“那今天得幫她干活了。”說完,池念和對方笑成了一團。
畫室另外兩個助教——夏雅寧和連詩語——都是隔壁川美剛畢業的學生,高中同校,大學同寢,學雕塑,自稱不好找工作才到畫室做老師。
陶意畫室兩個創辦人分別是陶姿和她朋友涂相意,再加上她們倆,池念是唯一的男性生物。夏雅寧調侃他作為畫室的獨苗苗,應該被保護起來。但是確實,做這行的男老師普遍比女老師少,所以格外受歡迎些。
目前是藝考的突擊階段,陶姿、涂相意一人帶一個小班,學生加起來差不多四十個。
池念來了不過短短幾周,畫室的學生已經開始和他沒大沒小,“念念”“小池哥哥”地叫,就是不喊他“老師”。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夏雅寧收拾完,擦著手走到他身邊問:“對了,池念,你喜歡什麼奶茶呀?”
“啊?”
“林蟬昨天說要請大家喝奶茶啊,這不剛才又在群里問。”
池念把學生在的那個群屏蔽了,聽夏雅寧說趕緊拿出來看。果然,早上八點,頂著可愛貓咪頭像的小男生艾特了他們三個問,老師你們要什麼。
底下幾個平時就很愛湊熱鬧的女學生起哄,林蟬要追哪個老師呀。
貓咪頭像發了一個“滾”字。
池念皺著眉,實在對這種赤裸裸的示好不太感冒——無論林蟬是對夏雅寧還是連詩語,高三關鍵階段,搞這種事,總讓他想起自己十七歲的無知歲月。
“念念?”夏雅寧笑嘻嘻地,“不喝白不喝呀,大不了我們給他錢。”
“……我不愛喝奶茶。”池念最后說。
夏雅寧說那好吧。
東西收拾得差不多,學生也陸陸續續到了。
林蟬提了兩大袋奶茶,坐在前排分,分到最后他看了眼池念,很不經意地把一杯推到了對方面前。
“池老師,給。”
池念沒抬頭:“謝謝,你自己喝吧。”
林蟬“哦”了聲:“可是我買都買了,說好請大家的誒,池老師不給面子。”
他叫池老師的腔調很特別,吊兒郎當的,有點兒壞,可神態偏偏端正,叫人沒法直接挑錯。林蟬長得不錯,才十七歲已經一米八好幾了,畫畫也不差,除了性格略傲慢,在畫室挺受女同學歡迎,明著喜歡他的就有倆。
池念被架上了“不給面子”的道德高地,里外不是人,只好接過來喝了口。
林蟬笑了笑,托著臉和他聊天:“池老師,今天周日,下午放學要不要一起去玩?我請你看電影,你就請我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