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比男女朋友更親近、更分不開的關系呢,比如什麼靈魂伴侶?現在不是也有那種朋友嗎,兩個人互相喜歡,比愛情更深的愛情,不影響彼此的生活但永遠對彼此而言都比任何人更重要的——“朋友”。
祝以明打量他們兩人時的揶揄目光,讓池念有一瞬間懷疑過奚山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樣,但他很快忘了,只知道在這個名字上瘋狂地鉆牛角尖。
紙張微微皺了,池念如夢初醒地放開。
“想什麼呢?”奚山發現池念表情不太對勁,故作輕松地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喂,起床了。”
池念抬起頭,一雙睜大了而顯得更圓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他喝了口水,再看向奚山,被驚擾的神色也隨之不見:“啊?”
“祝以明過來之前,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池念咬著吸管,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含含糊糊問:“為什麼剛才,介紹我們認識的時候要說,‘念念’啊……你以前沒這麼叫過。”
奚山不解:“我聽你學姐這麼叫的。”
透明吸管里,粉紅色液體上升的速度斷了,急速回退。
“不能嗎?”奚山后知后覺,發現這個稱呼是有點過分親昵了,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好像不能,那我下次換,還是叫你名字。”
“也不是……不行。”池念吞咽時喉嚨被冰了一下,他舌頭發麻,半晌才厘清了前言后語,“反正他們都這麼叫的。”
“叫‘念念’?”
“對啊。”
“除了學姐還有誰啊。”
池念掰著指頭開始認真地數:“媽媽,表姐,小堂妹……卓霈安,還有玩得比較好的幾個發小……其實我有段時間不喜歡他們這麼叫,有點兒像叫女生。
后來誰也不聽我的,叫多了就也習慣了。”
奚山“啊”了聲:“我覺得挺可愛的,很親近。”
池念笑開:“那……隨便你啊,也不是什麼特殊稱呼。”
奚山沒有完全答應,抬起手,把書架圍起來的那面墻指給池念看。位置是頂好的,但現在只有一片淡藍色,空蕩蕩的,像留了太多遺憾。
“我想把在青海拍的照片掛在那個位置。”奚山篤定地說,“照片最近在修了,但進度很慢。等弄好你來選吧?”
池念不可思議地指自己:“我選?”
奚山說話的語氣仿佛這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選你喜歡的,我去放大沖印出來,掛在那里。鹽湖邊的落日,放在這兒,沖擊感一定會很厲害。”
“好!”池念爽快地答應,終于放開了那根被他摧殘多時的吸管。
于是順理成章地聊起了青海,那是他們兩人唯一的共同回憶。可樂蹲在桌上,感覺越來越無聊了,干脆甩著尾巴跳桌逃跑。
它被在另一側拍照的團隊抱過去,池念目光隨之落在那幾個人身上,轉而說:“今天來的那個女生,我之前刷微博,好像看學姐轉過她的Vlog。”
“是嗎?”奚山不解他為何前言后語跳躍這麼快,“不關注網紅。”
“那,你比較關注什麼?”
“賺錢。”奚山無奈地笑了,“賺錢去自駕,拍照片,休息一陣回來繼續賺錢,偶爾談個戀愛。不過因為我的生活很無聊,戀愛關系都不會持續太久。”
池念語速飛快地問:“戀愛……或者,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
問完這句,他的心也跟著一起懸空,還沒有升到最頂端,奚山手撐著桌面,給了答案:“女生嗎?我喜歡坂井泉水。
”
誰?池念一愣,是哪個藝人嗎?
還沒把名字和長相對上號,奚山語氣輕松地反問他:“那你呢?”
“我?”
“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女明星也可以。”
“……王菲。”
奚山聽完,站起身走向前臺的方向,等他重新回來時,書吧的背景音樂換成了《郵差》。
薄荷草莓氣泡水快喝完了,池念看著杯壁上一顆顆細小的氣泡破掉,發現自己又被奚山糊弄過去這個話題。
他本來想問,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
如果不喜歡女生,思賢是誰?
沒法做到一點不在意,池念暗自打算著,他看著軟和好欺負,內心倔強,不撞南墻不后悔。當初和前男友好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蜜里調油,現在他頭破血流了一次,好了傷疤,但永遠記得有多痛。
池念可以不計較,卻做不到原諒。
所以如果——只是如果,他打心眼里不希望這真正發生——奚山有個叫“思賢”的密友,好到與情侶只有一張紙之隔的話,池念就后退了。
這不叫退縮,也不叫放棄,這是他的自尊。
《郵差》唱完了,下一首是《償還》。
旋律中,奚山單手托腮,眉心微微皺著說:“我有個朋友也很喜歡王菲,要是你們能認識,一定很聊得來。”
“哎?”池念情不自禁重復了那個名字,“是思賢嗎?”
奚山愕然片刻,承認了:“對,他和你一樣,性格很好的。”
池念酸楚地想:那你就是很喜歡這個類型咯?喝下去甜甜的氣泡水泛出苦,撐得他說不出話,腮邊無端抽搐。
“要是你們能認識……”奚山停頓了很長,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可惜了,他運氣不好。”
“……什麼?”
“車禍。大雨天,高架橋出口有個貨車司機疲勞駕駛,打滑,剎不住,連環撞了幾輛車。
思賢坐的車側翻,他在后排沒系安全帶,撞到了頭,被送進醫院已經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