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文穿了件池念眼熟的外套,他一米八出頭的個子,盡管不是非常英俊的長相,但端正清秀,加之鍛煉得宜,整個人狀態不錯。
想也是,如果當初周恒文實在沒拿得出手的優點,池念也不會被蒙蔽了。
“好久不見啊。”他坐下,先旁若無人地和池念打了個招呼。
壓迫感撲面而來,池念往后靠,牢記陶姿“別和他廢話”的叮囑,招呼也不打,開門見山地說:
“把我的錢還給我。”
“那張銀行卡每天限額十萬。我后來查過流水,你在6月24號到28號分四次轉賬到了自己的卡上,不算零頭一共三十七萬。然后你把卡還給我,沒有提這件事,就失蹤了。”
剛開頭有點兒艱難,但說這話時池念前所未有的冷靜,也越來越流利:“你失蹤到上周聯系我,三個月多。從之前種種行為——拉黑、失聯——我覺得我們當時已經分手,很合理。所以那些錢本來就是我的,你得全部還給我。”
他從周恒文臉上看見了意外,似乎驚訝于自己的變化。
池念說完這些就緊緊地抿起唇,全然戒備的姿勢,不知道對方接下來會說什麼。他手機開著錄音,放在桌子底下,以防萬一。
戀愛的時候誰會想那麼多,誰會對枕邊人設防?
但現在不能不這麼做,為了安全,也為了池念隨時保持清醒。
“寶貝……”
周恒文一開口,池念先難以抑制地開始反胃。他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余光又瞟了眼奚山的位置。
對方和他目光相觸,輕輕地笑了笑。
“不能這麼說的,我什麼時候要和你分手?”周恒文身體前傾著,情真意切,仿佛字字都是發自肺腑,“七月的時候聯系不上你,很多人都可以作證我一直在找。
但你不知道去哪兒了……”
“不知道加我微信嗎?”池念反問。
周恒文哽了哽,接著又說:“寶貝,你信我好不好?我肯定比任何人都擔心你的,一聲不吭地走了,我不知道多著急……拉黑,我承認是自己一時氣急想冷你幾天,但后來不是立刻把你放出來了嗎?這事是我做錯,給你道歉好不好?別氣了。”
池念冷淡地別過頭去,不想看他。
“寶貝,跟我回北京吧?”
池念皺起眉,仍只有那一句話:“你把錢還我。”
“跟我回北京,我們還在一起,可以嗎?”周恒文捕捉到池念表情一瞬間的松動,拿出手機,“你答應了,現在就轉錢。”
池念沒說話。
周恒文乘勝追擊說:“你看,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你知道我是愛你的。這次確實我不好,沒有提前跟你商量就借走了你的錢,后來我也是怕你生氣,才想說過幾天再告訴你。下次——”
“你承認那三十七萬是我借你的了?”池念突然說,“剛才是你提的吧,‘借’。”
周恒文即時地閉嘴。
池念拖開椅子,再也不想看他一眼:“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過年時借你‘補貼家用’的六萬塊錢我不要了,就卡里那四次轉賬,利息抹掉,37萬,三天之內還清,否則我就報警。”
周恒文刷地一聲站起:“你錄音了?!”
池念無所謂地靠著椅背,覺得他這樣子非常好笑。
“池念!我好心來和你商量,是想找你復合……”
“然后繼續忽悠我回家找爸媽要錢,對吧?”池念緊盯著他,“周恒文,我們認識的時候,你說我的姓很特別,問過我爸叫什麼……所以當時在一起,你到底因為喜歡,還是因為查到了我爸是華熙的一把手?”
他對這人失望透頂,再無話可說,如今回想自己因為對方和家里鬧翻,池念覺得當時簡直是愚蠢至極。
冷冷地瞥了周恒文一眼,池念抬腳要走。
“池念——”
“別碰我!”
周恒文眼見池念軟硬不吃,當即變臉,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顧這是在公共場所,正要強行將人拖走,忽然被人碰了碰肩膀。
到底是心虛,周恒文手一頓的空隙,池念掰開他朝前小跑幾步。
“誰……”周恒文轉過臉。
被一把揪住了衣領,他還沒看清來人的模樣,只感覺一陣風拂過——
奚山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
右手攥成拳頭,又急又快地朝周恒文砸去。
一聲悶響,接著就是慘叫。
奚山根本沒有留手,第二拳很快又砸向周恒文的鼻子。鼻血橫飛的同時,他揪住衣領的手掰著肩膀,膝蓋抬起狠狠地一頂對方小腹。
周恒文完全不知道這人從哪兒來的,他慌忙要招架,又被一把按進了椅子里,腿腳發軟,鼻子和小腹劇痛,整個人快蜷縮成了一只蝦米。他哀嚎幾聲,睜開眼,剛看見面前的人陌生而冷峻,一杯冷水兜頭澆下——
“啊!”周恒文一聲慘叫。
他手腳亂揮,奚山握著的玻璃杯脫手而出,“咔嚓”一聲粉碎。玻璃渣子劃破奚山的手,幾縷紅血被隨意抹在圍裙上。
“他媽的誰啊?!”周恒文驚叫。
奚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受傷那只手滿不在乎地又抓住周恒文的領口,直接把人拽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往外拖。
周恒文毫無招架之力,就這麼被拖著一路從書吧向走廊,沿途撞歪了好幾張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