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兩桌客人、書架前零散的幾個學生看完一整出戲,不明白怎麼突然變成武打片場。而陳綿綿好似早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拿著掃帚麻利地打掃一地玻璃碎,抽空息事寧人:
“沒事沒事,有人騷擾我們老板娘……”
顧不上糾結她的措辭哪里有誤,池念徑直追了出去。
檸檬味深秋
猶豫仿佛拉長了時間,池念推開門,時代天街的喧鬧撲面而來。他左顧右盼,沒立刻看見奚山,胸腔里心臟跳動不已,一時半會兒都無法平復。
找不見人正著急,他忽然看見星巴克外圍著一小撮人。
直覺告訴他奚山就在那兒,池念慌忙小跑。人群里有幾個好事的正拿手機拍,池念一路喊著“麻煩讓一讓”,撥開人群,還沒走近先一眼鎖定了慘不忍睹的周恒文——那模樣甚至有點可憐,池念從未見過。
衣服前襟都是褶皺,帶著紅痕,血糊滿半張臉。
奚山站在不遠處,他按住手心的傷口。圍裙上,“闌珊”的店名十分清晰,他沒有要辯解的意思,就那麼冷漠地站在一邊。
而在他倆之間站了兩個穿制服的民警。
池念心里一慌,正亂七八糟地想“完蛋了”“這下事情鬧大了”,就發現了警察身邊的祝以明。祝以明顯然看到他了,說了句“過來”,抓住池念的胳膊把他拖過去,安撫地說:“沒事,警察我找的。”
“你找警察干什麼?!”池念低吼,“斗毆要被拘留的!”
“不知道啊,奚哥讓看到他動手就去找。”
池念急得眼睛都紅了,聽見民警疏散圍觀群眾時都忘記了這是哪里來的既視感。
他想問,又因為民警攔著沒法靠過去,只能在旁邊瞎著急。
民警叉著腰,一張臉黑成鍋底色:“剛才是你打人?”
周恒文像等來了正義使者,立刻指著奚山,長篇控訴呼之欲出:“是他!……”
“他性騷擾。”奚山說。
周恒文的長篇大論頓時被掐死在喉嚨。
有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路人甲拖長聲音:“哇哦——”
民警上下打量奚山,表情復雜地問:“性騷擾誰?你嗎?”
奚山淡淡地一指池念,面不改色:“他騷擾我男朋友,不曉得從哪里搞的手機號,三天兩頭就發短信喊人家‘寶貝’,還非要見面。剛才在店里動手動腳,就當著我的面。那我肯定……不打他打誰?”
民警臉色更精彩了,問池念:“你是他男朋友?”
“我……”
“他就是。”奚山擋在池念面前,一只手護住對方,“要做筆錄嗎,還是要罰款?這件事和他沒關系,人是我打的,我去就行。”
民警估計太久沒見過這麼自覺的“擾亂治安嫌疑人”,打完人,態度還好得不可思議,一時無奈地看向自己的搭檔。
另一個民警雖然也覺得這事離譜,但好歹還記得流程。這時聽奚山主動說了,他點了點頭,指向周恒文提醒道:“你們倆跟我走去那邊做個筆錄,那個……那個你、你男朋友就不用去了。”
奚山誠懇地道謝:“麻煩您了。”
沒熱鬧可看,星巴克前很快平靜,民警帶著兩個各有負傷的人去值班室做筆錄。奚山配合跟著走了,抽空回頭朝池念打了個“OK”的手勢。
池念:“……”
他看看周恒文,又看看奚山,還沒搞清楚狀況。
剛才不是正在要錢嗎?……
什麼叫“他騷擾我男朋友”?
池念驀地反應過來奚山剛才當著民警和一堆陌生人胡亂造謠男女關系,腦子里嗡的一聲,臉燒紅了。
奚山……大概為了讓整件事合理化才這麼說的?
為什麼祝以明的目光這麼奇怪?
池念尷尬又慌亂地對祝以明解釋:“不是這樣的,他在、他瞎說……”
“哦。”祝以明點了點頭,沒忍住笑到肩膀發抖。
“說真的,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奚哥打人了。”祝以明語帶懷念地說,“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他認錯態度好得很,每次到派出所都一會兒就能出來。”
“哎?”池念好奇,“他去過很多次嗎?”
祝以明攬住池念的肩膀把人往店里帶,一邊說著:“很多。你們家奚哥以前是沙坪壩出名的‘人狠話不多’,長得帥,打人也不留情……不知道揍過多少小流氓,從此俘獲無數少男少女的芳心……”
“不是我們家奚哥。”池念微弱地反抗。
祝以明無視了他,繼續說:“后來,有一次打架他下手重了,雙方都被派出所抓去。也不知道他怎麼說的,反正最后沒事。另外兩個小流氓先是被他打得哭爹喊娘,又被派出所拘了好幾天,終身的心理陰影——不過畢業之后他就不和人動手了。”
池念笑了笑,擔憂暫且放下了。
祝以明的話讓他偶然間觸碰到奚山鮮活叛逆的大學時代,他自行腦補當時的奚山——也是留的長發嗎?短發應該也好看的。
不守規矩,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沒人喜歡才奇怪。
池念回到闌珊還意猶未盡,幫著復位桌椅,坐下來后想了又想,問祝以明:“祝哥,你們以前一起打架嗎?”
“我?我不打,我和思賢一般在旁邊喊加油。”祝以明提起某個名字時,不知是釋然了還是如何,竟不像上回那麼磕絆,“齊星嘛,負責給奚哥拿藥,然后我們四個一起挨江海的罵——他老擔心我們成天惹事沒法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