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念拼命點頭:“結!醫藥費、破傷風還有什麼蛋白……都包在我身上!”
奚山滿足地一挑眉。
“對了,你腳趾沒事吧?”池念看了一眼,他剛才心情像坐過山車,這時才記起來奚山的骨折還沒好全,左腳一直穿著拖鞋。
奚山抬起腳給池念看:“好得差不多了,放心吧。”
“……什麼鬼!”池念惱完,小心翼翼地想確認某個答案,“不過你為什麼剛才要打他啊?”
“想打就打了唄,那種人,你學姐和發小不都說了嗎?就是欠揍。”奚山露出兇狠的表情,瞬間又變正常,“剛才在旁邊看得怎麼樣?”
池念躊躇一會兒,誠實地說:“挺爽的。”
“那就行。”
“奚哥,我馬上就有錢了。”池念半開玩笑地向他亮出邀請,“要不然這樣,今晚我請你吃酸菜魚?”
奚山斜斜地睨他,薄而鋒利的嘴角掛起戲謔笑意:“心領了,但你現在不還是窮嗎?先欠著吧,等你出息了再說。這頓我請。”
“哎呀——”
“別咿咿呀呀亂撒嬌,慣得你。”
雨后初晴,山城的秋在不久后也會被愈來愈冷的風刮去更溫暖的南方,空氣中濕潤的霧氣在黃昏悄然攀上了街燈的燈泡。將入夜而微入夜的時刻,像一天中的灰色地帶,容納了所有曖昧。
“我有個預感。”池念突然說。
“什麼?”
池念那雙生動的眼睛眨了眨,像帶鉤子一樣掠過奚山:
“等實現了再告訴你。”
——29.35°N,106.33°E·完——
長江
第三部分:南山有片云
一個吻,你就知道了我所有沉默的心事。
——聶魯達
第43章
山水間的霧氣縈繞,鋼鐵森林冷硬的線條也變得柔和。南方山谷的冬天就在這片朦朧的霧中悄然來臨。
陽光并不直接照耀城市與街道,被厚重云層折疊好幾次后,稀薄地灑下來,透明的暖意微微烘烤十一月的常青樹。長江水比盛夏時分稍微低了,露出蜿蜒的江岸線,兩側臨水步道從早晨開始就有鍛煉的人或跑步或騎車。
工作日,牛角沱站換乘的人群穿過玻璃長廊,行色匆匆,臉上是疲憊的困頓。偶爾有人多看一眼寬闊江面,貨船順流而下,更遠的地方,長江索道滑向南岸。
池念站在新華路的索道站外,一手拿著兩個包子,打了個哈欠。
一股小涼風順著他領口鉆進去,凍得池念渾身一抖,清醒片刻又開始犯困。他咬了口包子,轉過身去看身后的奚山,嘴里被塞滿了,不清不楚地哼唧兩聲。
“喝吧。”奚山把豆漿舉到池念嘴邊。
池念叼住吸管喝了兩口,奚山又拿開。
不怪池念嬌生慣養喝個豆漿都要別人伺候,實在是這天情況特殊。他左手拿著肉包,右手拎了個巨大的畫材袋單肩包——本來背著啥事沒有,結果運氣不好,剛出門袋子就斷了,只能用手拿。
著急吃飯,奚山就充當了他的人形豆漿支架。
現磨豆漿嘗起來有點兒沙沙的質地,奚山嫌太甜,自己的那杯只喝了一口。他吃不了的甜品給池念,而池念吃不完的剩菜交給他掃蕩,在一起居住滿三十天后兩個人儼然就這一點已經達成共識。
還有很多地方,池念覺得這段日子他們算相處愉快。
周恒文回來找他時,因為覺得池念消停了哄一哄,就可以讓那一大筆錢既往不咎。
沒想到現在被新仇舊恨一起算賬,進了一趟派出所,周恒文大約真的怕鬧上征信后影響個人前途,兩周內把錢打給了池念。
林林總總加在一起快40萬,倒是比之前一次性從池念卡里取走的要多。
奚山的“坐三輪回北京”的威脅力太強,打完錢,池念表示“這事兒就這麼結了”后第二天,那個騷擾他的電話號碼就變成了空號。
此后,池念再沒見過周恒文,他像籠罩在頭頂的一片陰云,被太陽一照,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拿到錢,池念終于結束了月光族的窘迫生活,對普通人而言的一大筆積蓄回歸銀行賬戶,池念前段日子過得拮據,這時沒急著花。
他轉了一半給卓霈安,最近股市行情不錯,和她一起買了幾支股票。此外,池念添置了電腦,準備逐漸地通過以前的人脈接點設計本行的活,他水平沒有荒廢,陶姿也樂意給他介紹點客戶。
大頭放在銀行買理財和吃利息,余下的就當生活費。池念提過一次要給奚山交房租,被對方想也不想地駁回了。
于是買了臺掃地機器人,減少做家務的頻率——這個奚山倒是沒反對,只有雪碧對吵鬧的機器意見很大。
那天奚山一時提的“男朋友”話題,池念怕答案不如自己所想,寧愿裝聾作啞。
他隱約感覺奚山是對自己有好感的。
換作別的人,確認過眼神下一秒就可以接吻擁抱,好像關系的改變不需要經過深思熟慮。可池念面對奚山時,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車禍的前因后果和奚山有關系嗎?奚山始終不讓自己問的,有關父母的事,又是不是壓著什麼苦衷?
正如同池念希望一切塵埃落地,再談感情,如果他們在一起了,奚山還被難以說出口的過去牽絆著,也不會完全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