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謝榕還小,卻已經敏感地察覺到那個人身上的壓抑和尖銳,不同于其他哥哥姐姐的親和,是她所不敢靠近的。
后來他就出國讀書,再見已經是幾年后。年歲的增長沒有磨平他的棱角,反倒沉淀出愈發厚重的凌厲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她一直以為,像他這種沒有感情的冰冷機器,大概會循規蹈矩地接受聯姻,娶一個對自己事業有益的女人,哪怕真喜歡了男人,也只會和更有背景的安槐在一起。
所以看見謝寒川帶了喻池回來時,謝榕是不以為然的。
沒想到他真的會對一個人認真,還是一個男人。
謝榕抿了抿唇,對上謝寒川漆黑的雙眸,沒敢出聲。
那邊的幾個長輩也漸漸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原本謝榕的母親還想為自家女兒說幾句話,瞥見謝老的態度,再看看自己男人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嘆了口氣,也不敢說什麼了。
不怪當年謝老寧愿把繼承人的位置給這外孫,也不肯分點給他們這一支,實在沒一個比得上人家的。
屋內的氣氛有片刻寂靜,很快又恢復了一派祥和。
嘴炮贏了的于念仿佛斗勝的公雞,高高興興坐到了喻池身邊,絲毫不覺得在別人謝家該給對方一點面子。
等周圍的人漸漸轉移了注意力,于念笑嘻嘻地沖喻池道:“謝總牛逼,比我還護犢子。”
喻池瞪她:“說誰犢子呢。”
“我,我是。”于念懶懶道,“唉,這樣一來,謝家以后真沒人敢欺負你了。”
喻池一哂:“本來也沒人欺負得了我。”
“那倒是,”于念嗤道,“我這懟天懟地的本事還是跟你學的呢。
”
“……”
過了沒多久,到了年夜飯的時間,謝老招呼著大家上桌。
謝家人多,位置排得卻很有規矩,按照輩分和身份依次排好了。
喻池和于念是客人,加上跟謝寒川的關系,被安排在最前面,謝寒川旁邊。
喻池本不在意這些,不過能和謝寒川坐一起,他也能自在許多。
席間,謝寒川動作自然地給喻池夾菜剝蝦,就差沒親手喂了,仿佛很習慣這麼做,卻引得一桌人頻頻往這邊看。
于念暗暗咂摸兩下,深覺沒眼看,還是老老實實吃自己的比較好。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謝家向來有放煙火的慣例,每年都不例外。
年輕的孩子們全聚到后院,傭人抱出早就準備好的煙花,在催促聲中興奮地點著。
隨著一連串“砰砰”的聲音,無數火星接連沖上漆黑的夜空,在頂點處猛地炸開,噼里啪啦炸成一片絢爛,晃花了人眼。
此時,別墅樓頂。
喻池站在露臺邊緣,雙臂屈起支在圍欄上,靜靜抬頭望著天空。
冬天的夜晚很靜,煙花炸裂的聲音卻出奇熱鬧,喻池就這麼仰著頭,雙眸映著忽明忽滅的火光,如同璀璨的星河。
謝寒川從身后擁住他,微微低頭,湊在他耳邊低聲問:“冷嗎?”
喻池靠在他懷里,想了想,說:“有點。”
謝寒川輕笑,解開寬大的外套罩住他,將人抱緊了些。
“這樣呢?”
喻池咧開嘴,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好多了。”
“喜歡煙花?”謝寒川的聲音很輕,隱在爆炸聲響中,倒顯得多了幾分溫柔,“上次跨年,你也盯著看了許久。”
喻池偏著頭想了會兒,認真道:“很美,但是不喜歡。
”
“為什麼?”
喻池望著眼前閃爍的火光,一本正經地說:“污染環境。”
“……”謝寒川一個不慎被口水嗆到,咳了兩聲,艱難道,“這是買的環保類型,而且傭人會收拾。”
喻池嘖嘖兩聲,嘆道:“還是你們有錢人會玩。”
“你要是喜歡,”謝寒川將下巴擱在他頭上,淡淡道,“我可以年年帶你玩兒。”
“呵呵,”喻池冷哼道,“我看你不是想念念帶我玩兒,你是想年年玩我。”
“……”
見他被自己堵得沒話,喻池神清氣爽,又回身抱住他,調子拖得長長的。
“不過……我樂意。”
說完還耍流氓般捧著謝寒川的一張俊臉吧唧一口。
謝寒川摟緊了懷里的人,悶悶地笑,整個胸腔都震動起來,隔著毛衣傳到喻池心口。
他抬手固定住喻池的后腦勺,指尖淺淺插進柔軟的發絲,帶著安撫般的力度,然后微微低頭,在他額頭上印了個輕柔的吻。
仿佛珍惜到了極點。
耳邊是煙火炸開的聲音,還有悶悶的心跳聲,一下一下,仿佛要沖破骨骼和皮肉。
這是他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喻池嗅著謝寒川身上的味道,滿足地想,自己大概是永遠也忘不了這晚看過的煙花了。
……
-
新年過后,沒休息幾天的喻池又要忙起來了。
《江山》很快就要開播,劇組也進入了正式宣傳階段。
這部劇的反響對于他跨進電影界可以說是舉足輕重。所以岑妍特地囑咐了他配合劇組好好宣傳。
除此之外,岑妍還給他接了幾個過渡的綜藝,維持他的話題度。
這段期間,他就這麼按部就班地跑著通告工作,而外界變化最大的,就是崇樂被寰星收購的事。
崇樂的幾位高層最終不堪債務壓力,決定將崇樂全盤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