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會兒,他又低頭看看烤串。
他心里想,自從進入傅家以后,傅風寧不但沒有像沈家預料的那樣去薄待他,甚至對他很是照拂……
他這個「工具人」,作用還沒有發揮一下,卻已經在傅家白吃白喝好幾天了。
他猶豫著,幾次試圖伸手把這串烤雞翅遞給傅風寧,可是又幾次縮了回來。
最后一次,他鼓足勇氣,嫩筍般的手腕又從傅風寧大衣上寬大的袖筒里伸出來,抓著串著噴香烤翅的竹簽,氣勢頗有些卑微地朝著傅風寧小心翼翼地探去。
可是剛探出一半,感覺到一陣冷意,扭頭正對上不遠處葉帆冷厲的視線。
沈安打了個寒顫。
那個眼神讓他莫名地害怕。
像是毒蛇在對他吐著芯子。
那眼神明晃晃寫著:你是什麼小丑,你也配?
沈安像是被扎到觸角的蝸牛,連忙收回了手。
沈安的心砰砰跳著,渾身血液卻從腳底凝固了。他只覺得心口又滯悶起來,和葉帆目光交匯后,他也不敢再看葉帆。
想起葉帆趴在傅風寧背上時,那個親密的畫面,沈安只覺得自己不應該來。
這里的人,不論是林瑜還是伯恩,還是那個總是對自己虎視眈眈的葉帆,每個人都似乎是衣著光鮮的行業精英。
他們和傅風寧是一個世界的人。
而他不是,他只是……一個抵債的工具。
他鼻頭有些酸酸的,垂下睫毛,心想還好沒有把這個烤串給傅風寧……他只是一個小丑……傅風寧肯帶他出來玩,他在一邊乖乖待著就好了……
猶豫間,烤翅上的熱氣逐漸消散了。
沈安低著頭,盡量忽視心里的失落,打算自己吃掉。正要開口去咬,一只溫燙的大手忽然把他拿著烤串的那只手包裹住了。
沈安睜大眼睛,抬頭就看見傅風寧垂下眼眸,對他若有似無地笑了笑:“不是要給我?”
沈安下意識往葉帆那邊看了一眼,他小聲地道:“沒有……”
傅風寧放溫語氣:“可是我想吃你手里這串,好不好呢?”
沈安緊張抓著竹簽:“那……那就……給您……”
不知怎的,他聞到了一股清晰的安撫性烏木香味,不同于在自己腺體里糾纏的時隱時現那股,這一股像是傅風寧故意放出來的,因為連風都不能把它們吹散。
沈安過快的心跳真的得到了安撫,對葉帆的畏懼也沒有那麼強烈了,他此時腦袋遲緩,一時無法做出合理判斷,只能遵循本能,做想要做的事。
他伸出手,把烤雞翅串舉到傅風寧面前:“您……吃……”
傅風寧端詳著他,在接過烤串前,又伸手緊了緊沈安身上的大衣:“這麼乖,都把第一串烤翅送給我了,那我也送你一件東西好不好?”
沈安被這股安撫性的信息素迷得暈頭轉向,當即微微開口,小幅度輕輕點頭:“好——”
在烏木香味的包圍里,他身心逐漸放松,說話時細細的聲音帶了個輕飄飄的尾音。
說完,他看見傅風寧嘴角勾了勾:“先欠著,等回家了,你慢慢想一個愿望,我送給你。”
沈安看見傅風寧接過烤翅后,戴上一次性手套開始去骨。
他腦子有些宕機,無意識地盯著傅風寧的手看,看了會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連忙挪開眼,繼續烤翅。
卻看見眼前一花,傅風寧伸了一只手過來:“張嘴。”
沈安乖乖照做,嘴里被輕輕塞了一塊去了骨的雞肉。
沈安正在小口小口地咀嚼,忽然聽見葉帆一腳踹翻了一筐食材,嘴里大聲叫道:“我去他媽的!”
沈安嚇了一跳,傅風寧大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腦:“不怕,葉帆這是瘋病犯了。”
傅風寧低頭用指腹揩去沈安嘴角的油漬:“你乖乖在這等我,先自己烤,自己吃,我去治治他的瘋病。”
傅風寧掃了一眼葉帆,眸子里的涼意,讓看過來的林瑜都打了個寒顫。
傅風寧走后沒一會兒,伯恩就湊到了沈安身側,站在原本傅風寧的位置。
他手里提著剛剛和司機一起刮好的魚:“想不想試試烤魚?”
沈安收回膠著在湖畔兩道身影上的視線,看了伯恩一眼,又看了看隔壁烤架前的林瑜一眼。
見林瑜對他笑了笑,他就低頭小聲對伯恩道了句:“好……”
伯恩找了一些小年輕都喜歡的話題,試圖以此切入來和沈安聊天,但他發現沈安對這些都沒興趣。
便把主意打到沈安現成的喜好上:“下午我在對岸看見那群羊,真可愛。”
伯恩一說這個,發現沈安果然沒那麼少話了,竟然句句有回應地聊了起來。伯恩順著話頭,給沈安下套,套了一些他想要了解的東西出來。
伯恩發現,在聊天時,沈安一直時不時地張望傅風寧,神色里有些掩藏不了的不安情緒。
伯恩不著聲色,仿佛一個在老板背后偷說壞話的員工:“問你個問題,你覺得傅風寧怎麼樣?”
“很……好……”
伯恩笑了笑:“他現在又聽不見,你就實話實說!我告訴你,大家都很害怕傅風寧!私下里沒少說他壞話呢!連我和林瑜都很怕他,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