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化辰見過很多像康灼這樣家庭的omega,他們家境優渥,父母位高權重,汲取周圍源源不斷的愛,被養出了嬌氣任性的脾氣,就算沒有太趾高氣昂,至少也該開朗活潑,哪怕有煩惱,那也該是在煩惱明天怎麼打扮之類的小事。
也沒有哪一個像康灼這樣的,明明父親是市政廳有頭有臉的人物,自己從小就聰明乖巧得不像話,長得漂亮又討人喜歡,他有無數個跋扈的理由,能理直氣壯地站在高處對腳下的人不屑一顧,可他卻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弱小的像個蝸牛,看上去有個能遮風避雨的殼,其實輕輕一捏就碎了。
權化辰有時候看著康灼會覺得特別生氣。
那麼好的孩子,為什麼要把自己放得這麼低?
好多次尹東凡欺負他,權化辰看著都覺得該把尹東凡揍一頓,但康灼只需要一個輕飄飄的“對不起”,就輕易原諒了他。
是誰把康灼教成這樣的?
疼就忍著,被欺負了就躲起來哭,被指責也只會找自己的問題。
他像一株被迫移植到沙漠的水生植物,因為在生長的必要階段沒有得到足夠的水,為了活命,終身都不得不以各種方式尋找水源,于是他的根莖變得扭曲,變得畸形。
權化辰突然很后悔。
如果當初他沒有錯過康灼的分化,如果他沒有選擇出國,如果他一直守在康灼身邊,陪他度過每一個重要的人生節點,那康灼是不是就會像那些omega一樣。
至少。
他會知道怎麼保護自己。
疼了就喊出來,被欺負了就揮拳頭揍回去,被指責了無論如何先站起來為自己辯護。
權化辰從不認為隱忍是一種美德。
同一條坎途,負重上路,因為你不怕吃苦,從不喊疼,人們就會在你的肩頭加更多的重量,并且認為你理所應當承受更多。而那些會喊疼的人,總是會得到更多的關注,承擔更輕的責任。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在權化辰這里,康灼想吃糖是不用哭的,權化辰會把所有口味的糖果成倍堆在康灼面前,康灼想吃只需要伸手去拿。
可權化辰沒有想到,康灼連伸手的力量都沒有了。
他就站在康灼面前,把全部的,最好的一切都擺在他面前,他卻只敢要一個臨時標記。
“你要臨時標記有什麼用?康灼,我要走了,我明天就回D國,你再也見不到我,臨時標記最多撐幾天?兩周有沒有?兩周以后呢?你怎麼辦?”
權化辰弓下腰來,兇狠地盯著康灼,哪怕他兩眼含著委屈的淚花也毫不留情。
“康灼,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什麼?”
“標記……”
“不對,重說!”
“要……要舅舅別走……”
“舅舅是誰?說清楚!”
權化辰靠得離康灼更近了,近到康灼要跌進他的瞳孔里。
眼眶再兜不住更多的淚水,康灼嗚咽出聲:
“權化辰,我要權化辰,我要權化辰永遠跟我在一起!”
權化辰長長舒了一口氣,他雙手捧住康灼的臉頰,用拇指擦掉他的眼淚,在康灼有所反應之前,低頭吻住了他。
第50章 辰哥
客廳里,權化辰給坐在沙發上的康灼吹頭發,懶懶就趴在他們腳邊睡覺。
空氣中混合著茉莉和白蘭地的信息素,氣氛溫馨又舒適,他們都沒有說話,但偶爾的眼神交匯卻像拉絲的糖漿。
康灼兩手揪著權化辰的衣角,仰頭欣賞權化辰線條分明的下巴,猶豫了半天后問:“舅舅,你明天真的不走嗎?”
權化辰摸了摸康灼的頭發,差不多都吹干了,他關掉吹風機:“不走,剛才是為了讓你表白才故意騙你的。”
說到表白康灼就臉紅,他又小聲問:“那你……真的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康灼已經問了兩遍,現在他又問了第三遍,說明他相當缺乏安全感。
于是權化辰在康灼面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狠狠嘬了一口:“喜歡,很喜歡,特別喜歡,愛死了。”
直把康灼說得耳朵都燒起來:“夠了夠了,知道了……”
“是你自己想聽,聽多了又受不了。”權化辰笑,“還有什麼問題要問?”
“有,”康灼有個特別想知道的問題,“舅舅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呀?”
權化辰挑眉:“你覺得是什麼時候?”
康灼努力甄別著過去相處中的種種細節,試探地回答:“是因為易感期我給了你信息素嗎?”
權化辰皺眉:“你以為我是因為信息素才喜歡你的?”
康灼見他隱隱有生氣的前兆,立刻改口:“那就是去S市陪我散心的時候?”
“不對,再往前推。”
“還往前?那……那就是下暴雨我趕去你家的那天?”康灼苦惱道,“不能再早了吧,總不能是你回國那天吧?”
權化辰撥了撥他頭發,笑得意味深長:“這麼說吧,要不是你非要跟尹東凡談戀愛,今年就會是我們在一起的第四年。”
康灼瞪大了眼睛,短短一句話,他花了很長時間思考其中的含義。
“不可能,怎麼會呢?”康灼愣愣地說,“四年前,那不就是……”
“對,就是從你分化那年開始。
”權化辰站起身,把吹風機送回浴室外的壁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