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將魚竿架在固定器上,雍寒看一眼地上的小魚,伸手去撓他的下巴,“崽崽真棒。”
謝存栩還在氣頭上,偏過腦袋躲開,一雙黝黑明亮的眼睛緊緊盯在他那只手上。
雍寒詫異揚眉,視線掃過濕噠噠的謝存栩和毛發干燥的博美,隨即面露了然,彎腰撿起地上的魚丟進魚桶后,將謝存栩抱上自己的腿,捏著他的后頸肉,如同哄小孩般淡聲道:“崽崽不生氣,爸爸抱。”
謝存栩瞬間就老實了,繼而注意力轉移開,抬高前肢踩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雍寒也沒說什麼,就由著他在自己胸前踩來踩去,雙臂張開將他虛虛環抱在懷里。
那邊博美也有樣學樣地扒著魚桶,將叼在嘴巴里的小魚吐進桶里,回頭瞧見謝存栩在雍寒懷里踩來踩去,也抖著耳朵尖小跑過去,抬起爪子去扯雍寒的褲腿,瞳孔水潤潤地望他——
要抱。
謝存栩眉頭緊鎖,如臨大敵般緊緊盯著雍寒看。
如果雍寒敢抱,那麼他現在就和對方斷絕父子關系!
雍寒沒有彎腰去抱,固定器上的魚竿傳來輕微的震動,他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向溪面。
謝存栩蹲在雍寒腿上,得意洋洋地沖博美搖了搖狗尾巴。
博美可憐巴巴地嗚咽一聲,又拽住雍寒的褲腿輕輕晃了晃。
雍寒沒反應。
博美只好自力更生地扒住雍寒的褲管,往他腿上爬。
謝存栩走到雍寒膝蓋上趴下,余光悄悄瞄向雍寒。見對方沒有在看這邊,迅速伸出爪子將博美往下一推。
博美從雍寒的褲管上滑落下去,也沒有放棄,繼續往上爬。
謝存栩又偷偷摸摸地用爪子去推。
做完壞事以后,習慣性地轉頭瞄一眼,恰好撞上雍寒似笑非笑的眼神。
謝存栩:“…………”
他心虛地錯開視線,佯裝無事發生般四處看風景。
博美終于委委屈屈地走了,謝存栩神清氣爽地踩在雍寒身上往回走,卻在低頭看路時傻眼了。
雍寒原本干干凈凈的衣服褲子上,濕腳印從對方的胸膛一路延伸到膝蓋,腳印里還帶著點泥土渣。
想到上次對方差點沒讓他賠衣服的事,謝存栩咽了咽口水,緊張地抬頭朝雍寒看去。
對方也已經看到,神色甚至很明顯地頓了一頓。
謝存栩一顆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卻見雍寒很快恢復平常面色,仿沒有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甚至還笑著點評一句:“嘖,缺了點畫畫天賦。”
沒有立刻放松下來,謝存栩狐疑地打量他。
然而并沒有看出什麼來。
他逐漸心大地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后,并且漸由此生出了幾分不好意思和愧疚的情緒來。
謝存栩從雍寒懷里爬下來,乖乖坐在地上將自己的腳底板晾干,然后踮腳趴到雍寒的魚桶上,低頭看里面游動的魚。
大魚是雍寒釣上來的,小魚則是他自己抓的,謝存栩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得心中十分滿意。
對面忽然有毛茸茸的狗頭擠進來,他詫異地抬起頭,看見博美也學著自己的樣子,趴到魚桶上往里看,腦袋幾乎快要和他撞在一起。
謹記和博美保持距離的自我囑咐,他略帶警惕地伸出爪子去推博美。
豈料爪子還沒挨上它的狗毛,博美就從魚桶邊摔了下去,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仿佛摔斷腿一般,睜著漫起水霧的眼睛,虛弱又可憐地低聲叫喚起來。
謝存栩當場愣住,隨即就發現,雍寒和陳鳴夏已經收竿起身,正在朝他們這邊看。
地上的博美越發可憐地抽抽噎噎起來。
謝存栩:“………………”
假如不是相信自己的記憶,他甚至都要開始懷疑,自己真的只是一條狗,而那只博美才是真正地人穿狗了。
陳鳴夏走過來抱起博美,滿臉心疼地哄了哄它,然后冷眼看向謝存栩,眼看著就要張口教訓他。
謝存栩不慌不忙,動作麻利地原地躺下,復制粘貼博美的受傷姿勢,瞳孔濕潤地哀聲叫起來。
末了還不忘給自己加戲,兩條后腿在地上時不時地抽搐起來,演得比博美還要生動形象,堪稱張力十足,仿佛已經命不久矣。
看得陳鳴夏有點傻眼,瞬間就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雍寒適時不耐地開口:“你的狗自己掉下去的,別把火撒在我兒子身上。”
陳鳴夏敢怒不敢言地噤聲了。
謝存栩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踩上雍寒的鞋面去扒他的褲腿。
后者彎腰將他抱起,提著魚桶和魚竿回去了。
除了謝存栩抓的那兩條魚,剩下的雍寒都直接給了廚房。他帶謝存栩回到帶小院子的套房里,先拿桶把兩條小魚養起來,然后去衛生間里換下了被謝存栩弄臟的衣服褲子。
兩分鐘以后,躺在木地板上快樂打滾的謝存栩被拎了起來,和浸泡臟衣褲的盆子一起帶到后院里。
四肢落地的那一刻,他還在不明所以,套房里明明有洗衣機,為什麼雍寒還要親自動手洗。
但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