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李時添直視著薄林的眼睛,真摯地說:“真的。”
薄林怔怔地望著李時添,只見這一米八五的壯漢說著說著竟然就沒出息地紅了眼眶。
“你是沒見過……沒見過我結婚那天,他望著我倆手牽手的那個眼神。”
“就像是羨慕著一個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東西。他根本就沒打算擁有,所以只是眼巴巴地羨慕著。”
“沒有人知道,就連我也不完全知道。”
“他那幾年……過得有多不容易。”
如果陳樹是沼澤里沉默的腐木,薄林便是他唯一能棲身的那片森林。
即使這片森林不知何時就會離開。
第六章
陳樹回來后,一時也吃不下什麼東西,李書麒女士被她爸抱回房間睡覺了。三人便閑聊了一會。
陳樹酒喝得有點上頭,兩頰像泛了霞似的,粉撲撲的。
薄林看他越喝眼神越迷離,便跟李時添說想先帶他回去。
李時添的本意也不是想把陳樹灌醉,只是這人把酒當飲料似的,一杯一杯接著倒,人不給喝壞了才怪。
于是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兩人送到了門口。
“下次記得再來玩啊!——”
傍晚的時候雨就已經停了,微寒的夜風從陳樹的耳邊滑過,路旁的林葉窸窣作響。兩邊的路燈明得像童話里貓精靈那對奇幻的瞳孔,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并排而行的兩人。
薄林今晚開了輛香檳色的賓利,陳樹沒怎麼見過,應該屬于他不常開的車。
“Entrez, Monsieur.(請進,我的先生)”
曖昧低沉的聲音在陳樹的耳邊響起,沙啞又繾綣,像是喃喃著一種古老的咒語。
陳樹臉一紅,小心翼翼地靠上副座,還是薄林親手為他開的車門。
車里有種橙花與檸檬混合的味道,十分清爽。但黑暗中又夾雜著一股暗香,帶著些欲/望與侵略性的氣息,似有似無地漂浮在這狹小的空間里。
陳樹瞄了一眼開車的薄林,那香仿佛從那人的腕骨鉆了出來,再幽幽而上地爬滿了整個車頂,若有若無地纏在他的心上。
兩人都安靜地沒說話,只有車載音樂悠悠地放著。
是那首最著名的——德彪西的《Clair de lune》
陳樹很喜歡這首,但他又有些遺憾地想到:可惜今晚沒有月亮。
大約真的有些醉了,陳樹熏熏然地開了口:
“已不會再有那樣的月夜。”
“以迷離的光線,穿過幽暗的樹林。”
“將靜謐的光輝傾泄。”
“淡淡地,隱約地照出我戀人的美麗。”
喝醉的陳樹嗓音帶了些平時沒有的慵懶,他輕聲地讀著詩,一字一句地讀著,倒像在吟唱一般。
“普希金的《月光》。”薄林笑了笑,他很喜歡此刻的陳樹。
自在。
沉醉。
忘我得可愛。
“我等會要去便利店買點東西。”薄林將車停在一處略偏僻的小道上,為了避免被人認出,只好選擇一些地理位置較為偏僻的店。
“好,我在車上等你。”陳樹點了點頭,他只是微醺得頭腦有些發熱,但神智還是基本清醒的。
“車窗記得搖下來,有事打電話。”
“你快走吧,在你廢話的時間里或許你的東西已經買完了。”陳樹無奈地揮了揮手。
薄林不禁有些失笑,真是酒壯慫人膽,喝醉的陳樹居然開始嫌他煩了。
送走了薄林,車里又恢復了開始的靜謐,《La fille aux cheveux de lin》的聲音像催眠曲一般在陳樹耳邊盤桓。
陳樹掏了掏口袋,那張薄林的仿真人臉面具便掉了出來。
“唔,還挺像。”他在模糊的燈光下細細地端詳起來。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仔仔細細地看過薄林的臉。
陳樹低著頭,手指在面具上游移著。車外是一片沉沉夜色,車內昏黃的燈光朦朧地映在他的臉上,顯得神色格外溫柔。
陳樹摸索著把那面具戴在了臉上。
薄林把采購的日用品放在后座,推開駕駛座的門,就見陳樹頂著那張面具直直地望著他。
“猜猜我是誰——”
陳樹等了好一會兒,連車頂的指示燈都熄了,還沒聽到薄林的聲音。
他有些不安地想要摘掉面具。
沒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陳樹只覺那面具剛被拉開了一角,毫無防備的唇便被兇狠地噙住,那股不知名的暗香迅速地將他整個人團團包裹,把陳樹上頭的腦子搞得飄飄然,半邊身子已然軟了下去。
薄林一手把他牢牢地扣在副座,一手攬過后腦勺,逼得他無處可躲,只得張著嘴迎接著來者肆無忌憚的侵略。
“……!?”
陳樹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便要伸手把面具摘掉。不料雙手卻被死死地桎梏在頭頂,不得動彈。
薄林的舌頭頂弄著陳樹敏感的上顎,感覺到陳樹微微地掙扎,便不客氣地將他口腔里的軟肉全都欺負了個遍,直把那人折騰得渾身發抖。就連來不及咽下的涎水也順著張開的嘴流了下來。
“不……哈……嗯……”
曖昧又纏綿的水聲在靜寂又狹窄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陳樹無力地推拒著,迷迷糊糊地弓著身子想往后躲,不料那堅實的座椅卻完全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仰了仰頭,試圖逃離這個對于他來說過于激烈的吻,更加不妙的是,他的某處在酒精與熱吻的刺激下已經隱隱有了抬頭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