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大膽又優秀的葉一,成了陳樹少年時代里唯一的一抹亮色。以至于多年后的今日,即使已經在一起三年了,但只要一想起她,陳樹心里還是會泛起無限的溫柔,層層往外漾開。
“這麼久了,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知道打過來?”電話那頭的怒氣源源不絕地傳了過來,突兀地中斷了回憶。
“沒有,媽。”陳樹張了張嘴巴,覺得有些苦澀。
他從小就生活在一個控制欲極強的家庭里,以至于現在快要步入中年了,那種下意識的懦弱與“聽話”仍如跗骨之蛆一般牢牢地附在他身上。
“最近過得怎麼樣?”電話那頭的人皺了皺眉,“別告訴我你還在寫你那小說。”
“嗯……暫時沒寫了。”
“那就好。”單潔松了口氣,繼而又忿忿了起來,
“怎麼老干這些沒用的,也不找個正經工作,你問問你自己,對得起z大的畢業證嗎?”
陳樹皺了皺眉頭,不說話。
沉默并不代表他認同他媽說的話,同樣的話他已經聽到過幾萬次了,可惜他媽從不理會他自己的想法,總覺得只有自己才是對的。陳樹很心累,感覺正常人已經無法和她在一個平臺上交流了。
“你怎麼不說話?你既然也沒什麼要緊事,怎麼也不回來看看我?”
一句句咄咄逼人的質問接連拋來,令陳樹本來就不美好的心更加煩躁了。
“我有空就回去,我還在忙呢,先掛了媽。”陳樹還沒等她媽開口,就一口氣地掛了電話。
望了望剛才挑揀了一半的荔枝,陳樹嘆了口氣,繼續認命地動作了起來。
就是因為他媽這個樣子,他才到現在都還沒敢讓葉一見過家長。
“咔嚓。”
陳樹開了門,發現葉一已經回家了。她正坐在客廳,抱著臺電腦低頭敲著什麼。
家里十分安靜,陳樹也沒敢打擾他,只是輕手輕腳地把荔枝放到了冰箱,然后回了客廳。
“在做什麼?”他繞到了葉一背后,小心翼翼地圈住了她的身體。
“論文,別弄我,熱。”葉一皺著眉,毫不留情地陳樹的胳膊推到一邊。
感覺到葉一的抗拒,陳樹也有些失落。
他原本打算今晚尋個機會,同葉一好好親近親近的。
畢竟,他們已經兩個月沒上過床了。
“那個,我買了你愛的荔枝,給你凍了放冰箱里了。”陳樹見葉一依然沒有理他的打算,便忍不住地開了口。
“知道了。”葉一仍不咸不淡地應著,雙手噼里啪啦地在鍵盤上游走。
“每一顆我都認真挑過了,都是外殼緊實,非常有彈性……”
“我說。”葉一終于抬起了頭,不耐地看向陳樹,屏幕的光映在她冷淡的側臉上。
“你就沒有自己的事要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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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環境可以塑造一個人的性格,甚至會產生終生不可磨滅的影響。陳樹的性格很大一部分是他媽造成的。最初他也是因葉一身上那股“叛逆”而深深地被吸引住的。被壓抑的太久了,才導致陳樹在畢業時沒有選擇正常人的畢業去向,而是選擇了他媽絕對不會允許的事情——“離經叛道”寫小說。其實在這種家庭下長大的孩子,一方面極度叛逆,渴望擺脫控制追求自由,另一方面烙印在骨子里的自卑和恐懼還會時不時閃現,陳老師就是這樣一個矛盾體=w=
【十六章
陳樹愣了愣,半天沒說話。
“那你忙吧。”他輕輕地說,心里卻總有個地方空落落的。
回了房,陳樹順手打開了桌上的CD機。一陣柔和又舒緩的鋼琴聲悠悠響起。
Satie Gymnopedie No.1.
薩拉薩蒂所有曲子中他最愛的一首。
葉一高中時是學校古典樂團的首席鋼琴手,經常會代表學校出席大大小小的演出活動。
陳樹作為忠實的觀眾,每場演出開場前三十分鐘他都會早早到場,默默地在臺下望著臺上光彩奪目的葉一。
從李斯特聽到肖斯塔科維奇,從肖邦聽到拉赫瑪尼諾夫。
這麼多年,不管當初是不是因為葉一而“入的坑”,陳樹現在的生活已經離不開這些可愛的音符了。當初《克萊姆海堡》卡文時,他還是靠著循環“貓和老鼠古典樂歌單”才一點點找回了感覺。
陳樹放松了身體,四肢攤平地倒在了床上。
《克萊姆海堡》或許要中止拍攝了,不過沒關系,未來還有很長。他的熱血還沒有被磨滅,他獨一無二的幻想空間還沒有通過文字完全展現給大家,他還能寫。
更何況還有那麼多支持著他的粉絲與朋友。
陳樹一想到那群通過寫文認識的“損友”,腦子里便適時地響起李時添那家伙特別能鬧騰的咋咋呼呼聲,
作者群里第一次連麥時喧騰的起哄聲,第一次面基時啤酒罐的碰撞聲,談起八卦時心領神會的嬉笑聲,這些新奇又美好的回憶像在他腦子里扎根了似的,只要一回想,就會開出喜悅與滿足的花來。
陳樹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當年那個寡言又孤僻的陳樹絕不會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他的原創小說能在金榜上蟬聯三屆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