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通過文字結識這麼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能……和葉一走到一起。
陳樹默默地想,雖然葉一目前還沒有表現出特別喜歡他的樣子,但好歹她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距當初陳樹求愛成功,到現在兩人在一起也已經快三年了。
他們總會有第一個十年的,然后有第二個,第三個……
這麼多個十年,再堅硬的冰山也會被融化吧。
望著客廳里微微瀉進來的光,陳樹的心像陽光下融化的棉花糖,又軟又輕。
曾經他以為未來的他也會像小時候那樣,按部就班地照著他媽的安排,像個被操控的聽話傀儡一樣度過這毫無意義的一生。
可是現在,他想為自己而活。
只為自己而活。
畢竟,未來總是充滿無限的美好。
不是嗎?
然而,上天只給陳樹吝嗇地開了一條小縫,讓他窺探了一眼世間的美好,之后便像故意愚弄他似的,殘忍地堵上了他人生里所有能透光的縫。
“知道嗎,這杯酒的名字叫‘露華濃’。”
昏暗的房間里,薄林搖晃著高腳杯,純白的酒液在透明的容器里滌蕩著,在霓虹下折出了一抹光暈,又白又亮,像盛著一輪月亮。
“你最近興致挺不錯?”對面的Virginie翹著腿,黑色的包臀緊身裙將春光半遮半掩,顯得性/感又嫵媚。
她嘴邊銜著根煙,呵出的氣迷離地在黑暗中化成了一團火焰般的輕霧。
“還有閑情和分手半年的前女友約會呢。”
薄林將杯中酒抿了抿,微笑著提醒她。
“Virginie,和前女友吃飯已經不適用于‘約會’這個詞了。”
Virginie轉過頭,半嗔半怨地瞪了他一眼,眉梢盡是無邊的風情。
“你約我出來,真的只是請我喝酒?”
薄林笑著不言語,只是靜靜望著餐廳窗外那塊繁華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什麼。
Viginie看著薄林的側臉,心不受控制地又狂跳了一聲。
反應過來時,心中只余淡淡的自嘲和懊惱。
薄林這張臉,不說話就能勾走人的心了。
“聽說你這半年來都沒有接戲?”她飲了一口杯中的“露華濃”,隨即便被一股極其強勁的辛辣給燙了喉嚨。
“F**k!這玩意在強|奸我的味蕾!”
薄林點了點頭,又見Virginie漂亮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狼狽表情,不由啞然失笑:“嗯。”
半年前薄林與《克萊姆海堡》劇組的事兒鬧得整個娛樂圈都沸沸揚揚。
最高興的實屬薄林的黑子們,正好借著“‘薄影帝’被拒絕”這事開始撒潑似地興風作浪起來。
最苦的還是薄林的粉絲,一邊要與癲狂狀態的黑子們互相搏擊,一邊還要廣刷澄清貼,將“黑詞條”壓下去。
至此,陳樹與薄林粉絲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他的粉絲還曾放言:薄林將不會參與任何一部由陳樹主筆的小說所改編的作品。
至于薄林本人怎麼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你這樣也好,倒樂得清閑。”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Virginie皺著眉把酒推遠,“不喝了,你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居然能面無表情地喝這種烈酒?”
“我覺得還好。”薄林聳了聳肩。
“哦,對了。說到你之前沒能參演的那部劇。叫克萊什麼堡的那個…”
“克萊姆海堡。”薄林替她回答。
“哦對,就是那個作者,聽說他家里出事了。”
“怎麼?”薄林的眉頭擰了起來,語氣也帶了些莊重。
“你從哪里聽說的。”
“呃,我平時不是會追網文嗎,剛巧我追的一篇文的作者好像和那個克什麼海堡的作者是好友,結果他今天在公告欄請了假,說是好朋友家里出事了,他得去看看。”Virginie第一次看到薄林這麼嚴肅的表情,也愣了一下。
她原本只是想當個飯后閑談隨口一提的,沒想到薄林渾身的氣壓一下降到了冰點,仿佛剛才與她談笑的是另一個人似的。
“呃,你別急,我上xx網看一下。”
Virginie嫻熟地操縱著手機,噼里啪啦地輸了幾個鍵。
“啊,有了。”
“好像說是……獨木的母親因車禍重傷,現在還在醫院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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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兩個人都不知道的小瞬間】
“李思琪!”
“到!”
“雷斌!”
“這里!”
“陳樹——”
“陳樹呢——?”
“陳樹!”
十七歲的陳樹扶了扶眼鏡,出神地望著翊坤宮前那“翔鳳為林”四個大字,并沒有意識到他的老師和同學已經開始點名了。
這還是陳樹第一次來北京,托了學校物理競賽集訓的福,他才有這麼好的機會將憧憬的故宮上上下下仔細地游覽一遍。
微風一過,枝頭簇擁著的海棠便散了花瓣,星子雨似地、洋洋灑灑地飛過朱紅的宮墻,像下了一場粉色的雪。
“喵嗚——”
陳樹一驚,原來一只不知從哪竄出來的白貓正臥在石階上,一雙豎瞳盯著他,不時地發出“喵喵”的叫聲。
真可愛。
陳樹的心被萌化了。
“陳樹!陳樹!”
聽見有人喊他,陳樹回過頭,終于看見了被龐大的人潮擋住的同班同學。
“陳樹!快過來!老師點名啦——!”
“好!我這就來!!!”
陳樹慌慌張張地就往人群中擠,生怕點名得慢了,老師就要責怪他。
可一般越著急,就越容易壞事。
“嘶——”
他正急急忙忙往外沖,卻不慎踩到了一個女人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