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陳樹走開了幾步,背對著薄林。
“哦~A市是好地方啊,人均GDP總值可以排進全國前五呢!做飛機到首都也就兩三個小時左右,也挺近的!”
見陳樹沒有多加言語,電話那頭嘿嘿一笑:“那就這麼說好了!具體時間和地點到時候再通知你!到時候咱二班這群大老爺們好好地聚上一聚!哦對了,老婆孩子的也盡管帶過來吧——嘿嘿嘿!”
“嗯……好。”等掛了電話后,才發現通話時間竟然還不到三分鐘,可見班長辦事的效率之高。
“你九月要去首都嗎?”背后傳來薄林探究的聲音。
“嗯,高中同學聚會。”陳樹無力地扶額,感覺剛才班長那通大嗓門已經把所有消息都泄露出去了。
“我不用你陪。”他又欲蓋彌彰地加了一句。
背后傳來一聲低笑。
“誰說要陪你去了?”感覺身后那溫熱的身軀幽幽地貼了上來,陳樹耳根泛了紅。
“我九月也剛好有事去首都……拜訪一個人……”薄林將腦袋擱在陳樹的肩上,貪婪地吻吸著那散著青檸皂香的嫩白脖頸。
“陳老師就不想和我一起去嗎?嗯?”
陳樹紅了臉,被薄林那聲低沉又性/感,還帶著點鼻音的“嗯?”給酥去了半邊身子,當下就成了副昏昏沉沉任人宰割的模樣。
“……想。”
“等等!那里別咬!嗚啊……”
……
第二天,薄林跟著助理的車去了機場。
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突然從生活中抽離了一般,陳樹還有些不適應。
他的日子開始變得無聊了起來,為了不讓自己一個人悶在家里,便白天一趟趟地跑梔子樓去泡茶談天,漸漸和梔子樓的老板混熟了起來。
余和是個開朗大方的年輕小伙,這梔子樓是他從已經過世的祖父那里繼承下來的。原本整棟樓都是私人住宅,后來一樓被他改裝成了提供果酒茶水的休閑場所,賺點小錢。
從與余和的對話中得知,他還有個在上高中的妹妹。妹妹名字叫余殊,正在市一中讀高二,平日里學習成績優異,性格脾氣都很好,校內校外也是朋友眾多。
“她從小就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懂事又聽話,和我一樣愛笑,身邊沒有人是不喜歡她的。”
“所以當我知道她得了那種病之后……我也十分震驚……”
余和是五月初發現余姝有自殘行為的。平日里吃飯時她總披著件薄外套,把手臂給遮住,讓人看不出異狀。
直到某天余和無意時掀開她的外套,才看見那手腕上觸目驚心的刀傷。
“我爸媽直到今天都不敢相信她得了抑郁癥,就連休學住院的手續都是我辦的。”
說到這,余和苦笑了一聲:
“這其中也有我的錯,是我太不關心她的情感狀況了。以為她笑了就是真的開心,但現在看來并不一定是這樣……”
“我真的好想拉她一把,跟她說哥哥會一直陪著她對她好……我好想把她從那深淵里拉出來……”
陳樹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本想同余和一起去醫院看看他妹妹,但最后才知道前幾天余姝因為病情好轉,已經從醫院搬回了家。
“聽著別人講自己的家事,雖然感覺很心痛,但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完全的‘感同身受’也是不可能的吧。”
陳樹頓了頓,繼續輸入:
“你覺得呢?”
薄林這幾天檔期比較緊,不是在拍攝地就是在飛往拍攝地的路上,陳樹也不想打擾他寶貴的休息時間。
但還好有那位長情的小讀者陪著他聊天。
“人的悲喜本來就不相通,一個人的痛苦,即使是與他最親近的家人都無法感同身受,更別說外人了。”
屏幕上對話框的消息閃了閃。
陳樹不由想到了自己那些過往,神色黯了黯。
“你說得對,我不該深究這些。”
那頭頓了頓,又噼里啪啦地發來一段話。
“不過你說的那個小姑娘,或許是快高考了學習壓力大,既然吃了藥病情有了好轉,就說明一切都在變好,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陳樹嘆了口氣。
“我當年高考的時候可是分秒必爭,缺一節課都好像是缺了一周似的,更別說休學了。小姑娘平時成績還這麼優秀,平白無故就要多蹉跎一年的歲月,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著,這就是命。”
感受到對面的口氣突然變得生硬了起來,陳樹愣了一下。
那人仿佛也察覺到了,又輸了一句:
“對不起……我這人講話就是這樣……”
“沒事。”陳樹繼續打字。
“其實我先前也得過輕微的抑郁癥,雖然沒有她那麼嚴重,但也還是對這種疾病有一點了解,現在這種情況……”
“真正能救她的人,估計只有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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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篇·黃昏細雪】
白花花的一片銀色,好像傾瀉在山上的秋陽一般。——川端康成《雪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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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
那時候正值黃昏,樓宇街道都沉入了橘紅的云海中。路燈上還有些積雪,但那雪也不是純白,微微透著點粉,被霞光映上了幾分可愛的茜色。
街上沒多少行人。
商場的熒屏正安靜地滾動播放著廣告,恰好有幾片細雪從天上飄落,整座城市宛如一座不真實的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