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便只好一邊詢問沿途的店家,一邊暗中尋找著薄林的蹤跡。
“小朋友,請問一下,最近你有沒有看到一群舉著攝像機圍在一起的人啊?”陳樹蹲下/身,看著眼前大約七、八歲的小男孩。
只見他赤著腳坐在竹凳上,正低頭擺弄著手中的塑料玩具,并不理會陳樹。
“呃……或者,有沒有見到一個長得好看的哥哥,有很多人圍著他拍照的……”陳樹許多年沒和外人正常地交流了,就連問路都不敢找那些坐在店里的店家,只敢找些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朋友。
那小男孩終于抬頭看了他一眼,偏了偏頭。
“有哦。”
“有好多人在橋上看那個人,我姐姐也去了。”
“真的!?”陳樹喜出望外。
“能不能告訴我他們在哪里呢?”
那小男孩卻努了努嘴,斜著眼翹著二郎腿:
“冰桂花藕粉一碗五塊錢,冰仙草一杯四塊錢。”
陳樹愣了一下,不禁啞然失笑。
這小男孩矮咕隆咚的,看起來也沒幾歲,居然已經開始幫家里做起生意來了。
“好吧,那你給我打一碗桂花藕粉吧。”陳樹剛好有些渴了,便遂了他的愿。
“現在可以告訴我他們在哪了嗎?”
那小男孩從竹凳上慢吞吞地起來,熟練地掀開冰筒,舀了幾勺黃澄澄的藕粉到塑料碗里。
“他們在南市的仙枝橋。”
“不過我事先說好哦,從這里去南市也是要買門票的。”他眼珠子咕溜一轉,咧開了嘴角。
“既然你去找他要買門票,倒不如就在我們這里買好了。租我家的烏篷船有包上門票的錢,還可以直接開到南市呢。”
“不貴不貴,一個人也就這個數。
”他朝陳樹比了個手勢。
“一百五!”但隨后,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不自覺地舔了舔嘴角。
“不對,我說錯了,是兩百!”
“為什麼又變成兩百了?”陳樹看著面前這個精明的小不點兒,內心十分想笑。
“因為我想要那個模型要一百……嘶!!!”
“臭皮蛋!作業寫完了嗎?坐在門口晃悠啥呢!?”
陳樹抬頭一看,原來是那小男孩的姐姐回來了,正彪悍地揪著她弟的耳朵教訓他。
“啊,抱歉。”那小姑娘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身上穿著校服,見到陳樹這個陌生男人時便顯得有些靦腆起來。
“我弟弟年紀小,不懂事,剛才說的都是騙你的。如果想去南區的話,可以去專門的售票處買門票,一個人只用五十元就好了。”
“還不快去寫作業!”她一轉頭便拉下了臉,“啪嘰”一下拍在了她弟的屁股上。
“臭……臭姐姐!”那小男孩恨得咬牙切齒,臨走前還不甘示弱地回頭瞪了陳樹一眼,把他瞪得莫名其妙。
“不過如果你想租我們家的烏篷船也是可以的,畢竟坐船比走路快,還方便。”
陳樹咳了咳,不敢看那小姑娘熱切又真摯的眼神。
“不……不用了,我還是自己走過去吧。”
“這樣啊……”小姑娘貌似有些失落。
“咳……那個,最近是不是有人在南市的仙枝橋拍戲啊?”臨走前,陳樹想再確認一遍。
“哦哦哦!你說的是那個大帥哥嗎!?”聽到這個,小姑娘好似突然變得激動了起來。
“你認識他是誰嗎!?”
“呃……”陳樹撓了撓頭,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能對外公開的消息,只是模棱兩可地應了一聲。
“大概吧……”
“上次我和我同桌放學后去買奶茶,剛好看到有人在拍戲,但是離的太遠了看不清臉,我只聽到他們說今天要去仙枝橋拍,所以打算下午提前過去看看呢!”
“雖然很模糊,但是我還是悄悄地拍了一張。”小姑娘獻寶似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迅速地點開了相冊,帶著點炫耀意味地朝陳樹晃了晃。
“怎麼樣,是不是很帥?”
陳樹扶正了眼鏡,認真地俯下了身。
照片是隔著一段距離拍攝的。
只見一人束著白玉冠立在橋上,遠遠地看不清眉眼。那人單單是這麼站著,就已經讓身后的整片風景成了他的背景板了。
回首亭中人,平林澹如畫。
陳樹勾了勾嘴角,真誠地道:
“嗯,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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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樹告別了小姑娘,去正兒八經的售票廳買了張去南市的票。
比起冷清的北市,南市要更加熱鬧得多。沿途全是一溜串的小吃店,河岸邊上還有個小型的菜市口,熱鬧非凡。
因為急著找薄林的緣故,陳樹一路上錯過了許多他感興趣的景點。
晚清名士崔良的故居、民國書香世家的藏書閣、還有古鎮特色的絲綢主題紀念館等等。
他還看見了一個戲臺。
那撐臺的木樁不知受了多少風霜,已經搖搖欲墜、陳舊不堪了。臺上沒有多余的裝飾,只留了一塊燙金的大匾。
上面意氣風發地寫了四個大字:
只關風月——
想來應該是個民國時興起而今廢落的老戲臺。
陳樹停下了腳步,出神地望著那落滿了灰、已經辨不出顏色的輕紗圍幔。
新亭謝舊花,珠釵墮寶華。
當年沸反盈天的魚龍夜,總歸是要被雨打風吹消磨盡了。
陳樹唏噓地嘆了口氣。要不是為了薄林,他還真想走進去細細地觀賞一番。
南市的橋尤其多,有些地方每隔幾十步就有一座,而且每座橋還各有各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