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宇航順勢調侃道。
那名為老鐘的人連連擺手:“誰還不知道您馬總家有三輛保時捷呢!”
“嗨呀,有兩輛都是公司的車,我不過是個跑腿司機罷了。”馬宇航狀作謙虛,其實內心已經生了些小驕傲,這幾年他在首都苦苦打拼,給上級伏低做小,盡管過得有些委屈,但該拿的錢還是一分不少地進了他的口袋。
“不……不是!”剛才那男同學面色有些古怪。
“是一輛‘8’字頭的賓利,純黑的!就停在酒店那大門口呢!”
“什麼!?”眾人都驚了。
賓利沒什麼稀奇,稀奇的是那8字開頭的車牌。
“你確定沒有看錯?”有人忍不住問道。
“真沒看錯!我還專門下樓去看了一遍!”那人冤枉極了,抱怨道:“不信,你們自己下去看看!”
眾人面面相覷,酒醒了大半。
“可能是哪里來的大人物吧,不知道是董府的還是安家的。”馬宇航打著哈哈,內心也覺得疑惑。
“大家甭管閑事了——”
“嘎吱——!”
包廂的把手忽然被擰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不好意思,請問陳樹在這里嗎?”
來人穿了件夏款的阿瑪尼襯衫,脖子上搭了個月亮形狀的鉆石吊飾。
他俊美得像油畫中的人物,僅僅是微笑地站在那里,就與目瞪口呆的眾人隔了一個無形的氣場,與這一桌雜亂的殘羹冷炙更是格格不入。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馬宇航。
“呃,您好,請問您,您找他有什麼事嗎?”馬宇航有點暈,他吞了吞口水,補充道,“我是他高中班長。”
“班長您好。”薄林彬彬有禮地笑了。
“我是陳樹的家屬,聽說他今天來了同學聚會,但是手機卻一直打不通。
他身體不好,我擔心他喝得太多了,于是便自己找過來了。”
“哦——是陳樹的弟弟啊。”馬宇航身后的同學恍然大悟,“我剛剛看見他和葉一一起去陽臺喝酒了。”
薄林也不糾正他的誤解,只是笑容又深了些。
“好的,謝謝您。”
等薄林走遠后,人群中才幽幽地響了一聲。
“我一直憋著沒說,不過——”
“話說剛才那個人,是不是電視上的那個很火的演員啊……”
“下面那車也是他的吧,陳樹可真是,那什麼,人不可貌相啊……”
“嘔——”
陳樹方才喝得太多了,一張臉憋得紫紅,痛苦地朝著角落干嘔。
“沒事吧,實在難受就去醫院,別忍了。”葉一擔憂地攙著他,不時輕拍他的后背。
“沒……沒事……”感受到背上的那只手,陳樹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做夢。
朦朧間,他仿佛看見了一雙鞋。
黑棕的鱷魚紋皮鞋。
“陳老師,我來接你回家了。”他聽見那人的聲音。
“你是?”葉一依然緊緊地攬著爛醉的陳樹,抬起頭平靜地與薄林對視。
目光交匯的一瞬間,兩人似乎同時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葉一本身長相出眾,生平見過的美人更是不計其數,但還是頭一次見到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她不怎麼看國內的電影,只是覺得面前這張臉有些眼熟,不由仔仔細細地審視了起來。
薄林也含著笑,大方地任她打量。
“唔……薄……薄林……”
陳樹仿佛像聞見主人氣味的小動物一般,紅著一張臉,傻笑著就要往他懷里撲。
葉一拗不過他,只好松了手,望向薄林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薄林卻好似渾不在意,一把抱住了陳樹那軟得跟泥一樣身子。
“那,再見了?”他勾了勾嘴角,隱隱有些挑釁的意味。
葉一抱著臂,直勾勾地看著薄林,冷笑了一聲。
“葉……葉一再見……”
陳樹今晚確實喝醉了,徹徹底底地醉了。直到薄林把他半抱著拖出陽臺,他仍不停地回頭朝葉一招手。
“葉一……再……再見!”
“葉一……再見……”
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薄林先生。”
見薄林回來了,前排的司機趕緊下了車,幫他打開了車門。
薄林將陳樹先抱了進去,低頭幫他系好安全帶后,自己才坐了進來。
“嗯,真臭。”
他撩開陳樹那已經汗津津的劉海,在那滿是酒味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唔……難受……”
陳樹別過頭去,身子縮成了一團,不讓他親。
“下次還敢不敢喝這麼多?”
薄林側過身幫陳樹按摩肚子,緩解胃部的酸脹感。
陳樹順勢將頭靠在了薄林的肩上,無視了薄林的質問,連聲嘟囔著:“要……聽歌……”
“我要……聽歌……”
“小李。”薄林喚了前座的司機,“放點古典音樂。”
那名為小李的司機難為地道:“這……安先生車上的播放器里好像沒有古典音樂……”
“我要聽……要聽……別的也行……”
陳樹又難受地干嘔了一聲,薄林趕緊拍了拍他的背,拿了一個塑料袋到他面前。
“那好吧。”小李點了點播放器,一陣歡快的吉他聲傳來過來。
“——?我坐在床前,望著窗外回憶滿天。”
“?生命是華麗錯覺,時間是賊偷走一切——”
……
有沒有那麼一種永遠
永遠不改變
擁抱過的美麗
都再也不破碎
讓險峻歲月不能
在臉上撒野
讓生離和死別都遙遠
有誰能聽見——
窗外明明滅滅的光從眼底閃過,最后都歸為了一片沉寂的墨色,深深地融進了車的影子里。
薄林撫了撫陳樹的瞼,那里早已經無聲地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