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聲又軟又媚,雙腿像蛇一般緊緊地纏在安陸的健壯的背上,整個人被肏得一聳一聳的,仿佛舒服到了極點。
安思遠怔怔地看著,卻半天沒有移開腳步。
“如果這個人是我就好了。”
這是安思遠的第一反應。
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沖破了孔竅,霎那之間潰散決堤了一般。
他睜大了眼睛,直直地望著安陸懷里那個他不認識的年輕男人,心中有盞不知名的燈短促地亮了一下,然后便漸漸灰暗了下去。
那人的脖頸上有一抹淡淡的紅痕,像初開的櫻花一般,粉/嫩極了,也刺眼極了。
這場性/事還遠遠沒有結束,但安思遠還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說到底,這件事情本來沒什麼。他小叔叔正值壯年,雖然沒聽說有正式交往的男女,但有幾個床伴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不正常的人是他安思遠。
他心里有鬼。
“安先生?”
年輕男人擦著浴巾從浴室里走出來,散著沐浴的幽香。
黑暗中,安陸沉默地站在客廳里,從茶幾上拿起了一個塑料杯子。
里面是被人喝了一半的劣質奶茶,正泛著沉甸甸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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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安思遠一個人回了家。
平靜地洗完澡后,他趴在書桌上開始寫今天的老師布置的題目。
他恍惚了很久,等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在算題。
那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兩個人的名字。
安陸。
安思遠。
安陸。
安思遠。
……
他頓了頓,將所有寫著“安思遠”的“安”都涂掉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把“安陸”的“安”也涂掉了。
又坐著發呆了一會兒。
最后他將那張草稿紙揉碎了,扔進了桌下的垃圾桶里。
從此,安思遠便再也沒喝過路邊攤上賣的奶茶了。
【番外·一枕槐安】
那天的事情過后,安陸待安思遠還是與往常一樣,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安思遠的心情就復雜多了,他忍不住想讓安陸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意,但又害怕會失去這個世上與他最親密的人。
不打算挑明的感情便只好自己把它藏起來。
他只是不知道,這種見不得光的感情埋在土里,以后那片地方會是雜草叢生還是春風歷歷,又或者只是一片空蕩的虛無……
四年一晃而過。
安思遠十七歲了。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
安陸結婚了,不到幾個月新娘便傳出了懷孕的喜訊。安家滿堂上下盡是歡聲笑語,恭賀家里又添新丁。
安思遠這幾年已經把自己的臉皮修得同城墻一樣厚了,大家樂呵呵地朝他道喜,他也能彎著嘴角笑盈盈地回謝。
他長大了,似乎比以前更愛笑了。但這些安陸似乎都看不到了,他正在夏威夷忙著度蜜月。
安家除了安思遠以外的人全都飛去美國參加安陸的婚禮了,只留下他一個高中生在學校里沒日沒夜地讀書。
不過拖了安陸的福,安思遠在學校悶頭讀書終于有了回報,他破天荒地考進了全校的前十名。就連遠在外國的安寄鴻也專門打電話回來表揚他。
之后,安思遠讀書越來越拼命,拿的獎也越來越多。他眼巴巴地盼著安陸的電話,想著那人能像安老爺子那樣夸夸他,就算不夸他,能聽聽那人的聲音也是好的。
可一直到了年末,安陸也沒給安思遠打過一個電話。
就在他十八歲的這一年,安陸離婚了。
這場政治婚姻的壽命出人意料的短暫,但又好像是一場精心設計的交易,就連落幕都很恰當。
兩個孩子的歸屬權交給了安家,女方的弟弟從國稅局的副處升上了處長,正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安思遠生日的前夕,安陸回國了。
他做人做事一向小心謹慎、滴水不漏,萬萬沒想到這回竟然栽在了自己的親侄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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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思遠,那我走了啊!”王子豪在玄關處低頭穿鞋,安思遠抱著臂在一旁看著他。
“真別說!你這party辦的可真夠帶勁!比隔壁那劉什麼什麼傻/逼搞的,強太多了!”王子豪是最后一個走的同學,他剛才和另外幾個人吹瓶,一張臉上紅撲撲的,說話還打著酒嗝。
“嘖,你就快點走吧。一會兒你爸又得打電話到我家了。”安思遠皺了皺眉,替他開了門。
一片枯葉被風卷著滾過了門口,路燈冷冷地照著地面,慘白的光落在樹叢中,像凝了一層晚春的霜,料峭而生寒。
“咦?這是誰的鞋來著?”王子豪用手扒拉腳后跟,眼睛四處亂瞟,只見玄關處齊整地擺了雙黑棕色的皮鞋,不像是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會穿的東西。
“是我叔叔的鞋。”燈下的安思遠嘴角勾了勾,現了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呃,可是剛才我們好像都沒見到他……”
“或許是他累了,先回房間休息了。”安思遠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將王子豪推出了門。
“你還是趕緊回家吧。”
“誒!思遠……”
王子豪愣愣地看著緊閉的房門,被風吹得打了個噴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剛才安思遠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