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庭的事?”
物理老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伸手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到了醫院走廊盡頭的窗邊,物理老師單手撐在白色窗框上,難以理解地問道:“孩子都急成什麼樣了,你這當叔叔的都不知道嗎?欠債還錢是你們大人的事,怎麼全賴在孩子頭上?”
孟南皺了皺眉,“您在說什麼?”
他聲音沉,語氣有點兇,物理老師一凜,聽他的意思是真的不知道,心想蘇云司家里還真奇怪,欠了那麼多錢結果親戚都不知道,要孩子出面和老師借錢。
她把蘇云司和她說的情況一五一十和孟南說了,只見孟南的臉色越來越黑,眼神也越來越冷,臉上甚至連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了。
“那個畜生。”
孟南低罵一聲,轉身就向蘇云司所在的門診室大步走去,醫生還在接診,看著怒氣沖沖的家屬闖進來嚇了一跳,孟南卻徑直走進了隔間,拉開簾子,垂眸看著病床上疲憊昏睡的蘇云司,雙拳緊緊地捏著,手臂上青筋暴起。
一旁的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找了個時機溜了。
過了一會兒,孟南的拳頭慢慢松開,他長長地嘆息一聲,在一邊的陪護椅上坐下來,用僵硬的手臂輕輕撥了撥蘇云司額前被汗粘濕的碎發。
“傻孩子。”
粗糙的指腹劃過蘇云司滾燙的額頭,孟南捻了捻指尖,未干的汗液,未退的高溫,某個瞬間他突然回憶起七年前指尖的觸感,那時候蘇云司也是半夜突發高燒,家里沒人照顧,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他的店里,也不知道是憑著哪股勁找到了工作間,汗涔涔地撲進了他懷里。
那時候他抱著渾身都燙手的小蘇云司,久違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手足無措。那一次蘇云司在醫院打了三天點滴,他就在醫院陪了他三天,夜里蘇云司老是哭,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話,只是抱著他一個勁兒地掉眼淚,孟南從來沒有那麼心疼過一個人,也從來沒有那麼耐心地哄過一個人,蘇云司是頭一個。
他以為自己只是對小孩子沒轍,但梨花巷那麼多小孩子,圍著他叫叔叔的人也不少,最討他喜歡的還是蘇云司。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物理老師又來探望了一次,孟南看她來了,和她出去了解了一下蘇云司借錢的情況,拿到了幾位老師的聯系方式,順便把借她的那兩萬還了,欠條也銷毀了。
對孟南來說五十萬根本不算什麼,他當年二十歲出頭的時候由他經手的流水就高達千萬,后來從組里離開,金盆洗手,也通過下海經商賺了不少錢,回來開了家烘焙店,日入斗金,他平時又不怎麼花錢,存下來的自然就多了。
他不懂蘇云司為什麼不向他開口,甚至不需要請求,也不需要欠條,說一聲就好的事,弄得這麼麻煩。
孟南看著病床的人,又心疼又來氣。
夜越來越深,值班的醫生都換一輪了,蘇云司醒的時候頭疼得厲害,他想伸手按按太陽穴,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一只溫熱粗糙的大掌牽著。
定睛一看,原來是孟南。
他趴在病床邊,枕著左手睡著了,右手緊緊地握著蘇云司滾燙的手,睡得很沉。
蘇云司定定地看了他很久很久,手表上的秒針滴滴答答地走著,他的心臟似乎也隨著秒針的節奏,不緊不慢地跳動著,可是每一下都跳得他好累,好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看到孟南就會有流淚的欲望。可能因為從小到大的眼淚都是在孟南懷里掉的,他對孟南產生了生理性的依賴。
他每次出事,都是孟南陪在他身邊。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吊橋效應,他只知道他現在看著孟南,心里洋溢著某種本不屬于他的熱烈欲望。
他知道這不對,這不好,這不應該。
孟南是他的叔叔,除了爺爺,他是最疼他的人,從小到大,一直、一直都保護著他,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卻遠比親人之間的羈絆更深。
他從來沒讓孟南失望過,只要是孟南想要他做到的,他都會努力做得完美。
但這一次他別無選擇。
當他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陷得深了。
不過沒關系。
只要能讓孟南也喜歡自己,所有的顧慮都不復存在了。
他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作者有話說:
感謝小天使的觀閱!麼麼嘰!
第7章 保護
凌晨三點過,值班醫生也已經離開了,診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黑暗里一片寂靜,緊閉的隔簾,開了一點縫隙的窗,窗外的路燈也不亮了,蘇云司感覺到手被輕輕放開,坐在床邊的人傾身摸了摸他的前額,明顯地松了一口氣,過了會兒離開診室,大概是去上廁所。
等他回來的時候,蘇云司也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卻不似平常那樣清澈明亮,而是昏昏沉沉,帶著一眼望不穿的迷茫。
“叔叔……”
孟南一驚,關上門,快步走到他身邊,“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