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次卻和以前不太一樣,孟南訓著訓著,突然就上前一步把蘇云司抱緊了。結實強壯的臂膀把蘇云司抱得幾乎喘不過氣,太用力了,平日里柔軟的肌肉像是成了鐵塊,箍得他渾身發痛。
“這幾個月禁止你使用浴缸。”
蘇云司忍痛道:“好……”
“今晚上早點睡覺。”
“好……”
“我監督你,不準偷偷起來寫作業。”
蘇云司沒有回話。
他垂眸,看向孟南后頸,以及后頸上那條黑色掛繩,有點不清楚孟南這樣認真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個隔壁家的小孩兒,至于著急成這樣嗎?
就算真的在浴缸里睡著了又怎樣呢?淹死了又怎樣呢?孟南怕他死在他家?那就更應該把他趕出去才是,怎麼緊張成這樣還要抱住他不放啊?
“蘇云司!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著呢。”蘇云司艱難抬手,順了順孟南的背,“叔叔,別擔心,我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下次會注意的。”
平時不覺得,但用力抱緊的時候才發現蘇云司好像有點瘦,至少體型要比他小不少。一想到蘇云司因為家里債務的原因在學校不敢點貴的菜,一葷一素還不一定有幾塊肉,孟南就心疼得不行。
“身上怎麼這麼燙,是不是又發燒了?”
“沒有。”蘇云司早就想好了托詞,“剛剛泡完熱水澡,我水溫調太高了。”
孟南將信將疑,抱了會兒,終于松開他,去家用醫療箱里找出水銀體溫計。
在孟南松開手臂那一瞬間,蘇云司的五臟六腑好像終于歸位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無奈地跟著孟南走。
37.1℃
只是有些熱,沒有發燒。
“臉也好紅,不會是體溫計出了問題吧?”
“沒有……”蘇云司看著孟南皺眉苦思的模樣,有點想笑,又覺得自己頗不是人。
“叔叔,早點睡吧。”
他穿著狗狗印花的睡衣,單手撐在沙發邊上,臉頰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明明是多情型的面相,卻讓孟南覺得特別……特別可愛。
像年輕時養的那只金毛犬。
蘇云司眼看著孟南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周遭的氣氛也慢慢凝固。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變,孟南就騰地一下站起來,目光不虞。
“叔叔,怎麼了?”
蘇云司也跟著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問。
孟南深深地看他一眼,突然伸手撩開他前額濕潤的碎發,指腹撫過他青澀的眉眼。
“我會保護好你的。”
他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
蘇云司輕怔,笑著接話:“我也是。”
“不,你不用。”孟南的表情難得像這樣嚴肅,“我來保護你就好。”
——
翌日,天還沒亮。
蘇云司從床上坐起來,按下鬧鐘,發現椅子上還坐著一個人。
昨晚上太困,抱著床邊的毛絨兔子一沾床就睡了。孟南說來監督他,居然真的就這麼監督了他一晚上。
蘇云司坐床邊發了會兒呆,輕步走過去,俯身沉默地注視著熟睡的男人。
那枚青玉正安安靜靜地臥在深深地溝壑中,蘇云司拉住掛繩,將吊墜握在手里。經過打磨和數年佩戴的玉石和他白皙的掌心不知道哪個更細膩,玉上還帶著孟南胸口的溫度,熱熱的。
天還蒙蒙亮,馥郁的梨花香飄進了窗。
小巷很寧靜,只有一兩聲鍋碗瓢盆的敲擊響動,傳到家里就已經幾乎聽不見了。
蘇云司伸手環過孟南的肩胛和膝彎,用了很大力氣才把他抱起來。孟南很注重鍛煉健身,體重將近90kg,胸圍也大,很不好抱。
蘇云司力氣不小,但要在不吵醒孟南的情況下穩穩地抱起他,多少還是有點困難。
他把孟南放到床上,扯過被子輕輕地蓋在他身上,鬼使神差地深深俯下去,薄唇停在離孟南兩公分的位置,鼻尖先蹭到了一起。
他反應過來,卻沒有立馬撤身離開。
而是眷戀地,癡迷地,在他的鼻尖蹭了蹭,很輕很輕,大概比蝴蝶扇動翅膀還要輕。
他看向孟南右眼上那條長長的疤,不知道當年是怎樣的一條傷口,經過八年的時間,至今還刻在這麼醒目的位置,好像越來越深,逐漸嵌入骨肉。
今天下午三點,鐘鼓立交橋下,有人在等他。
如何全身而退,不被孟南發現呢?
蘇云司拿起校服,去客廳換了,在不面對任何人的時候他的臉上往往沒有表情,一片空白,這樣對他來說反而會輕松很多。
他從衣柜里找出一套深色的衣服,疊好裝進書包,拉上拉鏈,單肩背著下了樓。
他沒有孟南那麼好的廚藝,只能熬兩碗燕麥牛奶粥,煮幾個雞蛋,炒一盤素土豆絲。
他在第一時間把鬧鐘關了,就是為了能讓孟南多睡會兒。他也不需要吃多麼精致的早餐,能夠飽腹就行,他也沒交任何生活費,在孟南這里白吃白住,什麼東西都該節省著點。
“小司。”
孟南的聲音。
蘇云司回頭一看,正想笑著說早安,卻很有眼力見地發現了孟南皺起的眉頭。
他在生氣。
“你醒了又不叫我,還把鬧鐘關了。”
為了保險起見,孟南在手機上也設了一個鬧鐘,可是等他醒過來的時候,蘇云司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