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亂地翻了翻,正準備扔開手機去健身房,電光石火間,卻突然發現有哪里不對。
薛岷的信息框不見了。
他仔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當時他把薛岷和身邊的小弟全都揍了一頓,他不信薛岷只是嘴上溜溜合作就算了。他耍陰的來狠的都沒關系,就怕他又對蘇云司下手。
離奇的是,他終于在拉黑號碼中找到了薛岷。
取消拉黑還沒到一分鐘,薛岷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孟南反正也閑,隨手就按了接聽鍵。
“我艸你爹!孟南!趕緊把你那狗幣崽子拎回去!打死了老子概不負責!”
孟南皺了皺眉:“你有病是吧?”
“那個蘇——”
“小司怎麼了?!”
孟南從沙發上一彈而起,沖著電話大吼。
“鐘鼓立交一號人行道,你他媽快來,老子控不住局面了!”
孟南扔下手機沖出去開車,一油門轟出院子。遇上晚高峰,喇叭都要按壞了,一路擠擠沖沖,終于到了三環外。輪胎似乎都要摩擦起火,晚霞綿延的大道上,孟南額邊青筋暴起,臉色狠得駭人。
三分鐘后,鐘鼓立交下,滿地的血。
孟南瘋了似的沖下車,血泊里倒著好幾個壯漢,吃痛地喘息著。他四處晃著尋找蘇云司的身影,卻只在橋墩處看見一個頭。
薛岷的頭。
他被死死地按在地上,橋墩后,雙腿夸張地蜷曲著,蘇云司舉著沾滿鮮血的刀,眼神中閃爍著絕對理智的瘋狂。
薛岷看著他,唇邊勾起同情而鄙夷的弧度。
蘇云司揚起刀,刀刃上甩飛幾滴鮮血,正要猛地往下刺,耳邊卻傳來一聲嘶啞的怒吼——
“小司!!”
蘇云司轉頭看去,孟南正從馬路對面跑過來,車也不看,甚至連身上的圍裙都還沒有脫,想來大概是從家里直接沖過來的。
蘇云司精疲力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尖刀啪嗒一聲落到地上。他顧不上薛岷會不會從背后襲擊他,他只是覺得身上好痛,到處都在流血,需要孟南抱一抱。
孟南飛奔過來,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抵達蘇云司身邊。蘇云司的眼睛紅得厲害,身上不少砍傷,臉上也有血痕,只是衣服顏色深,血跡看不清楚。
“你瘋了?!”
他吼聲特別大,幾乎要把人耳朵給震聾,薛岷往旁邊翻身,雙手捂著耳朵爬。
蘇云司一怔,眼淚突然一涌而出,打濕了白皙染血的臉頰。
他垂著眼睛,長睫沾濕后粘在一起,哽咽聲悶悶的,弱弱的,像是極力壓抑著。
孟南呼吸一窒,心口疼得厲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蘇云司就晃了晃身體,突然倒了下去。
這邊沒辦法打120急救,他只能把蘇云司打橫抱起來放車里,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滿目狼藉的橋底,還有橋墩后目光意味不明的薛岷。
事情的走向完全不受控制。
養在身邊的乖兔子瞞著他聚眾斗毆,還差點變成殺人犯,孟南居然沒有任何表示。
不該幻滅嗎?不該覺得意外嗎?
不該覺得失望嗎?
怎麼還抱得那麼緊,神情還那麼慌亂呢?
瘋了吧。
媽的,兩條瘋狗。
薛岷往路邊啐了一口血沫,看著滿地的血和傷員,沒好氣地撥通了那位的電話。
——
云城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室外。
孟南焦急地踱步,走過來走過去,晃得人眼花。
雙手捏緊,全身的肌肉都繃著,他現在沒心情去處理任何事,鐘鼓立交那邊也沒過問,薛岷和那個人肯定會把爛攤子收拾好,畢竟被警察注意到,首當其沖的可不是蘇云司。
紅色的指示牌熄滅,急診室的門緩緩打開,孟南沖過去,急聲問醫生情況怎樣。
“病人失血過多,傷口嚴重,目前手術縫合完畢,已經脫離生命危險,馬上轉移至監護室。”
蘇云司安靜地躺在轉移車上,臉色蒼白,雙目輕闔,唇上也沒有血色,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手背上打著點滴。
孟南猛地松了一大口氣,后怕地望著蘇云司,喉嚨中一陣酸澀。
蘇云司的病房安置好后,孟南去陽臺上打了個電話,不知道打了多久,爭吵聲越來越大。
麻藥的效果逐漸消退,長睫輕微地顫動起來,眼皮很慢很慢地掀開,目光中的疲憊如有實質。
好吵。
“你他媽敢動我的人……”
誰在說話?
“呃……”
“滾!”
好吵。
蘇云司頭痛得厲害,迷迷糊糊地想撐著手臂坐起來,手上卻使不出勁。
“砰!”
突然一聲響動,陽臺外的爭吵聲安靜了一瞬,男人立馬從陽臺上沖出來,取下吊瓶,扶起地上的病人。
蘇云司聞到了熟悉的煙草味和烘焙香,無意識地往他胸口拱了拱,找了個合適的角度,把頭埋在里面。
孟南穿著很普通的棉質T恤,比較親膚,蹭一蹭也不刮臉。
電話那邊還在說些什麼,孟南把電話掛了扔在一邊,臉上的怒氣慢慢消散。他坐在地板上,一手拿著吊瓶,一手環抱著傷痕累累的蘇云司,垂眸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竟從來不知道,蘇云司格斗那麼厲害。
他抱著蘇云司,讓他靠得更舒服一點,用手輕拍他背上沒有受傷的地方,哄他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