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對天發誓,對蘇云司好,并不是因為對他有非分之想。蘇云司乖,蘇云司聽話,蘇云司惹人心疼……所有的一切他都以長輩的身份去看待,他沒有自己的孩子,一直把蘇云司視如己出。
但是現在,看著蘇云司紅了臉,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疑惑,也不是尷尬,而是……悸動?
心臟失常地狂跳著,像程序錯亂的機器,偏離了既定的軌道。
孟南突然臉色大變,嘴唇發白,一句話也不說就開門跑了出去。衛生間的門有個檻,他一時頭昏竟忘了,跑出去時差點絆倒,把蘇云司嚇一跳。
蘇云司看著他的背影,想了想,并沒有追上去。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孟南的反應是大了點,但也不算意外。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孟南心里是特別的,這種感情往他想要的方向轉可以很不容易,也可以很容易。
關鍵得看孟南那邊,他再推波助瀾,也只能到這里為止。
他很快上完廁所,擠上牙膏刷了牙,用手捧著水把臉洗了。繃帶是防水的,用紙擦干凈就好。
雞蛋羹沒有那麼熱了,微微有一點腥,甜牛奶很好喝,吃到可頌的時候,蘇云司忽然反應過來這也許是孟南親手做的。
藍莓奶油可頌是他店里的銷量前三之一,風味獨特,是其他店都比不上的。
特別好吃。
吃完早午餐,他把柜子上收拾了一下,從收納箱里找出了理綜高考真題集,坐在陪護椅上,試卷平鋪著,下面墊了兩本硬殼書。
當他靜下心來學習的時候,很快就能沉浸進去,暫時地擱置一些心事。
他知道,孟南會回來的。
——
醫院大樓下,綠化帶旁。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清朗,草地里不知名的金色小花一片一片地開著,微風習習吹過。
木制的告示牌上寫著「吸煙區」三個大字,下方還注有英文翻譯和圖案標識。
棕黃的長凳上,孟南右手夾著煙,搭著長凳邊的扶手,香煙靜靜燃燒,白霧繚繞在指間。
這已經是他點的第三支煙了。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放空。
路上人來來往往,走走停停,不時有人停下來看他,甚至舉起手機拍照。
孟南平時對鏡頭非常厭惡,而此時竟毫無反應,直到有人忘關閃光燈,孟南才抬眼望那邊瞪過去。
他瞪起人來臉是沉的,琥珀色的眼眸沒有絲毫亮光,再加上體型強壯,看起來和兇猛的大型野獸沒什麼兩樣。
那人手機都拿不穩,險些摔到地上,狼狽地跑走了。
孟南心里更煩躁了。
過往和蘇云司相處的日子如同電影畫面般一幀一幀地在他腦海中閃現,回想起來只是覺得溫馨,剛才那一瞬間的悸動仿佛是錯覺一般,孟南不想承認自己會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小十五歲的孩子。
蘇云司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們在八年前認識,這八年蘇云司的任何一件大事他都不曾缺席。
蘇云司叫他叔叔。
甚至離成年還差幾個月。
他是禽獸嗎?
孟南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也許是吸得太用力,竟然嗆著了,弓起背止不住地咳起來。
“孟哥?”
一個醫生經過,瞥見吸煙區長椅上咳嗽不止的男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卻發現有點眼熟。
孟南好歹順過氣了,皺著眉抬眼一望,“你誰?”
說完又咳了兩聲。
孟南把煙熄了,扔進垃圾桶里。
“你不記得我了?我,小何!”
何醫生看起來很驚喜,快步走過來,坐在孟南身邊。他的長相很清秀,笑起來很好看,說話溫溫柔柔的,藏著一點怯意。
“我該記得你嗎?”
孟南剛抽完煙,身上很大一股煙草味,何醫生吸了吸鼻子,臉都皺了起來。
孟南瞥了他一眼,沒管他。
“當年是你把我從里救出來的呀!”他湊過來,聲音壓得很低,“不然我現在都不知道在哪里給人當小弟,那些人太可怕了……”
何音,十年前還是個苦逼醫學博士,沒挨過社會毒打,初入酒吧就被小混混盯上,后來機緣巧合邂逅了黑蛇幫的小公主,被別人逮住吃了不少苦頭。
孟南那時候已經在琢磨怎麼金盆洗手了,救何音不是他的本意,是黑蛇幫那大小姐拜托他的,他只是順水推舟做了個人情。
“我之后本來想報答你,但是出來之后就沒有你的消息了,你也沒留任何聯系方式給我,唉。”
“不過現在好了!恩人!就請我——”
“等等。”孟南抬手打斷他,“你的恩人不是我,另有其人。好了,現在起身左轉,繼續上你的班去吧。”
何音瞪大了眼睛,“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恩人你這不是逼我心里過不去嗎?你可能不缺錢,不缺愛,但你現在在醫院,難道還能不缺醫生嗎?!”
孟南終于正眼看他了:“你哪個科室的?”
“肛腸科。”
“滾。”
“喂!別看不起肛腸科啊!”
“不是看不起,是不需要。”孟南懶得和他浪費時間,抬腿就走,“你也別想著報恩了,恩恩怨怨哪里說得清楚,就當所有的緣和孽都抵消了,以后好好生活比什麼都重要。
”
何音跟著站起來,追了兩步就聽著這麼一番話,腦子里琢磨了一通,覺得很有道理,但并不完全有道理,正想和孟南理論一番,抬眼四處望去,哪里還有孟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