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你想的那麼敬業,與其說工作需要我,還不如說我需要工作。”趙嶺托住了一片落在他眼前的雪花,又趕在雪花融化前輕輕將那片雪花吹起,“簡少鈞,我從來沒有想過主動融入過哪里,不管是小時候還是讀書的時候,都是迫不得已的。”
“我知道我一時半會不會離開B市,甚至可能會停留很久,但我除了上班和回家睡覺沒有半點想出去走走的欲望。”
“我很慢熱,朋友也不多,大部分都是認識很多很多年的老朋友,基本沒有新朋友。”
“來到B市后,除了應酬,基本都是一個人喝的酒。”
“沒有人因為我不接電話就擔心我的安危。”
“畢業后就再也沒有人會帶我去見他的朋友,也沒有人會特地在他的朋友面前介紹我,維護我。”
“就算是以前也沒有人專門陪我買過衣服。”
“也沒有人會專門繞了大半個城帶我吃當地的特色。”
趙嶺轉頭看向落了他半步的簡少鈞,沖簡少鈞伸出了手:“簡少鈞,很高興能和你成為朋友。”
簡少鈞一直很認真地聽著,此刻看著沖著自己咧嘴笑的趙嶺,也忍不住彎起了唇角。他從前也沒有像趙嶺這樣的朋友,或者說他從前并沒有跟趙嶺一樣和他沒有利益牽扯的朋友。
他們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此刻卻奇異地肩并肩地走在雪地里。
簡少鈞握住了趙嶺的手,握住了趙嶺為顯正式專門從手套里抽出來此刻已經冰冷的手。
兩個人很正式地握了手,就像是第一次會面一樣。但簡少鈞卻沒有放開,而是上前一步將他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回頭凍出凍瘡有你好受的。
”
“就這麼一會兒,不至于不至于。”不過感受到手指的回溫,略微帶點刺痛卻很舒服,趙嶺不禁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甫而好奇道,“誒,你長過凍瘡?”
“嗯,小時候有過。”簡少鈞聲音很輕,旋即不知想到了什麼又笑道,“那時候家里阿姨給我使了個土方子,山楂片烤熟了敷在長凍瘡的地方,我偷吃了兩片還被教訓了一頓。”
趙嶺的手指本能地找到了握著他手的那只手的關節處,果不其然摸到了偏厚的舊疤,想也沒想就掐了一把:“讓你貪吃,留疤了吧?”
“阿姨也是因為這個才教訓的我。”簡少鈞聲音壓了壓,突然偏頭在趙嶺耳邊輕喃道,“不過——留疤也有留疤的好處。”
“嗯?”溫熱的鼻息與冰涼的耳朵撞在一起,趙嶺耳尖不禁紅了,可偏偏手被人拉著呢,想躲也躲不開。
簡少鈞幾乎是咬著趙嶺的耳朵用氣聲道:“我用留疤的地方碰你的時候……”
瞬間,趙嶺如閃電般抽回了手,捂住了自己滾燙的耳朵,一蹦三尺遠。看著簡少鈞帶著回味的笑容,趙嶺恨得牙根癢癢的,他剛剛還有句話忘了說——
從前他也沒有過這麼衣冠禽獸的朋友!
一個雪球砸向了簡少鈞,兩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在路人的紛紛側目下就地打起了雪仗,甚至引得路過的小孩子自發地加入戰局。
最后兩個人氣喘吁吁地撐著膝蓋,就連眉毛眼睫上都落滿了雪花這才堪堪休戰。
有個路過的小男孩沖他們做了個鬼臉:“這麼大的人還打雪仗,羞羞臉,媽媽說這樣以后找不到媳婦兒的。
”
簡大狀生平哪有吃過啞巴虧?雖然氣還沒喘勻但還是當即反駁道:“我可是有媳婦兒的人。”
趙嶺倒吸一口冷氣,一腳踹了過去:“別跟小孩子瞎說。”人家媽媽虎視眈眈地盯著呢。
簡少鈞向后一閃,樂得不行:“趙秘這是做賊心虛啊,此地無銀三百兩。”
“嘶……”趙嶺終于意識到了那句話,不要跟律師講邏輯,人家說話那是滴水不漏,哪有他鉆空子的余地?
“誰是你媳婦兒了?”趙嶺虛得不行,但還是梗著脖子,“你、你是我媳婦兒!”
“哦——”簡少鈞拖了個長音,“趙秘難不成是想毀約,和我談戀愛?”
趙嶺:“……”
這、日、子、沒、法、過、了。
“所以你想這個叔叔當你媳婦兒,但是這個叔叔不同意?”男孩沖著趙嶺發問。
趙嶺頂著男孩媽媽死亡射線般的目光欲哭無淚,這該從哪里開始解釋?總不能從一杯酒開始解釋吧?
“叔叔沒有不同意,叔叔同意了。”簡少鈞見好就收,上前一步勾著趙嶺的肩膀,“我們鬧著玩呢。”
“哦……”小男孩眨了眨眼,“就跟我爸爸媽媽一樣麼。”
趙嶺:“……”等等,這可能真不太一樣。
幸好男孩的媽媽沒說什麼,只是多看了簡少鈞兩眼,隨后快速拉著兒子回到了停在路邊等他們的賓利車上。
見人走了,趙嶺松了一口氣,反手給了簡少鈞一胳膊肘,算是報剛剛的仇。
“幸好不是認識的人。”趙嶺頗有幾分慶幸,真要是認識的他恐怕得當場社死。
“誰說的?”
在趙嶺驚恐的目光中,簡少鈞笑了笑:“家族的聚會上,我見過那個男孩的媽媽。”
“那……那你剛剛還亂說話?!”
“怎麼叫亂說話?比起你說的父子關系,我剛剛說的明明已經相當保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