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景已不再是那陳舊的家具,而是亮堂堂的房間。
趙嶺忍不住看向簡少鈞:“中間的照片呢?”
“中間這幾年……”簡少鈞略微回憶了一番,“我應該是沒有過過生日。”
“為什麼?”趙嶺問完這句話就后悔了,生怕戳中了簡少鈞不好的回憶,不過簡少鈞似乎并不在意。
反而笑道:“你一定不知道這張照片是怎麼來的,這是學校老師要求的,要求提交一張家庭照片,我交不出來。電話打到老頭子那里時剛好是我的生日,于是就有了這麼一張照片。”
趙嶺往回翻了一頁:“這是你父母嗎?”
“嗯。”簡少鈞淡淡地應道,“這是我妹妹。”他伸手指了指女人隆起的肚子。
“你們沒有合照?”
簡少鈞搖搖頭:“我們不在一起長大,甚至我在大學畢業前都不知道我有這麼一個妹妹。”他伸手攏住了前面的三張照片,“這三張照片是我幾年前才拿到的,在我的記憶里,我并沒有見過我的母親,更不用說妹妹了。”
趙嶺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不過確實,很多人為了領養的孩子更好的融入新家庭,并不會將親兄弟姐妹一起領養,只是當初金老爺子為什麼要領養簡少鈞呢?金承業比簡少鈞小三歲,算算時間,領養簡少鈞的時間大約和有金承業的時間差距不會太大,難不成跟古代一樣,給大少爺選書童?
后面的照片基本上千變一律,除了簡少鈞逐漸抽條,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包括他臉上始終沒有過笑意。
“你小時候就這麼酷?過生日都不笑的?”
簡少鈞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小人,半晌才道:“我小時候很恨這一天。”
“為什麼?”趙嶺驚訝地向后仰頭看向簡少鈞,這個角度看簡少鈞,恰好能看見他表情的復雜。
“因為這一天意味著金承業會找我一天的麻煩,他會做很多極端的事情,但沒有一個人會制止他,哪怕平日里會制止他的人這個時候總覺得他是被虧欠的一方。”簡少鈞聲音轉低,逐漸褪祛溫度,“而且我在這一天總會想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們都不想要我,卻還是要把我生下來?”
趙嶺站起身盯著簡少鈞的表情,很突然地張開手將人緊緊抱住:“你的父母肯定很愛你。”
“或許吧。”簡少鈞輕輕地將自己的下頜靠在趙嶺的肩膀上,白襯衫的清香混著趙嶺慣用的棉質香氣讓簡少鈞忍不住闔上了雙眸,過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如同走馬燈一般。
愛嗎?可一幕一幕欺凌發生的時候,還是那個在幼時自己眼中高大的人卻只是拉開他們,跟他說,你乖你懂事,是他不對,但你讓著他;還是二十多年的避而不見就是愛?
可是不愛嗎?失去柔軟和光澤的手戀戀不舍地拉著自己的手,說她很想自己,這麼多年一直很想……還有那個曾經高大如今已經有些岣嶁的人被下病危通知書時用全身的力氣說“對不起”,說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簡少鈞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純粹的愛,他所觸及的所有的愛都復雜而沉重。
仿佛愛他是一種罪孽,一種只有將死之時才可能吐口的愛。
“我已經不在意,也不想知道了。”簡少鈞抬手摟住了趙嶺的后腰,完成了這一個擁抱,他用力汲取著這個擁抱的溫暖與力量,不知過了多久,簡少鈞喃喃道,“我應該讓你離我遠一點的。”
“為什麼?”說話間,趙嶺將手臂收得更緊,他想不出任何一個離得更遠的理由。
“我從沒有得到過純粹的東西,當我真正得到的時候,我怕我會再也不舍得放手。”
趙嶺的嗓子發緊,他隱約覺得他們在聊一個很重要的話題,但當他想說話的時候,卻聽見簡少鈞“噓”了一聲:“聽我說。”
“那你說。”
“不用擔心我,我從來沒有打算放過金承業,只不過不是現在。”
簡少鈞微微偏頭,微涼的鼻尖抵在趙嶺的脖頸處的動脈,眷戀地蹭了蹭隨后不舍得離得遠了一些,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看過吸血鬼電影嗎?”
“看過,怎麼突然這麼問。”趙嶺被簡少鈞的呼吸蹭得后頸躥過一道酥麻之意,讓他不自在地向一旁躲閃。
“千萬不要把自己的脖子留給吸血鬼。”簡少鈞闔起雙眸,喃喃道,“我頂多是一個遵紀守法的人,但卻不是一個好人。”
“這還不夠?”趙嶺笑道,“簡律自我要求這麼高?”
簡少鈞沒有開口,但他聽見了自己的回答——
因為你很好。
你受傷后選擇把傷口留給自己,而我卻只想讓加害者遍體鱗傷。
作者有話說:
趙嶺:所以你玄玄乎乎說那麼半天,是想喝我的血?
簡少鈞: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趙嶺:那你吸血之前會打麻.醉嗎?我還挺怕疼。
簡少鈞:趙嶺:哦對了,我今早好像有點感冒跡象,血中白細胞可能會偏高。
你要不要過兩天再喝?
簡少鈞(飛快):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們吃血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