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本來金承業的聲音偏高偏亮,現在卻猶如砂紙一般。
就連趙嶺都有些于心不忍,這位是吃錯了什麼藥?
“找我有事?”
“我們畢竟是兄弟,沒事就不能找你了?”金承業的話換來了簡少鈞的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這位大少爺是抽了哪門子風在這里上演兄弟情深的戲碼呢?
趙嶺:“……”哪怕是他都覺得這多少有點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
說完這話,金承業似乎也有些別扭,清了清嗓子:“我確實有事找你,我們坐下說吧。”
簡少鈞上下打量了一下金承業,風衣被隨手扔在了地上,身上穿著的西裝被褶皺而潦草的上卷至肘間,仍殘留酒漬的領口以及微微泛黃的指間。地上除了一地的煙頭還有一瓶空了的伏特加酒瓶,或許能說明了為什麼這樣的天氣下這位仁兄竟然只穿了西裝襯衫。
“可以。”簡少鈞轉身點開了停留在原地的電梯,“樓下有個二十四小時咖啡館,大少爺請。”
趙嶺看見了金承業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給本來并不難看的五官平添了一分猙獰。金承業沒想到簡少鈞根本不打算將他往家里帶。
但干燥起皮的唇微微開合最終抿了起來,沒說什麼,一言不發地走進了電梯間。
簡少鈞松開按電梯的手想要跟進去,目光落在了緊隨在自己身后的皮鞋。
“文件在書房里,房門密碼楠丨楓我等等發到趙總手機上,具體方案商議得麻煩趙總等我明天早上了。”
趙嶺微愕,腳步一頓,伸手想抓簡少鈞的手腕,卻看見電梯門就這樣在他們之間徐徐關上。
門在簡少鈞的面前緩緩關上,那張臉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波瀾不驚。
門徹底關上了,趙嶺怔了片刻后緩緩地放下了抬起的手。
金承業挑起眉梢:“爸挺喜歡他的……不過讓我有點意外,你們竟然沒有住一起。”
“哪有朋友住在一起的道理?”簡少鈞背對著金承業輕笑了一聲,仿佛在嘲笑金承業的天真。在金承業的微愕中,電梯停住了,簡少鈞按下開門鍵,抬手擋住了門:“大少這邊請。”
坐在昏暗的咖啡廳中,或許是天氣太冷,人并不都,只有三兩個人,而他們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了下來。
金承業看著對面的簡少鈞,有一瞬間覺得很是荒唐,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和簡少鈞有一天會心平氣和地坐在一張桌上,而且只有他們兩個人。
“我以為你只喝美式。”金承業開口,打破了這份無言。
簡少鈞用勺子將咖啡上的拉花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推了推,上面是他讓咖啡師拉的一只小刺猬。
喝了一口熱拿鐵,讓奶香和咖啡的苦澀在口中充分混合,待它們緩緩滑入腹腔,簡少鈞這才開口:“沒想到大少爺觀察我觀察得這麼仔細。”
金承業有些難堪地抿了抿唇,這不是第一次簡少鈞對他冷嘲熱諷,但卻是他第一次必須忍氣吞聲,不能反駁。
簡少鈞并不著急,他仿佛只是為了在這個寒冬里喝一杯熱咖啡,品得仔細。
他不急,金承業的手緊緊地攥著杯子,當他松開手后,陶瓷杯上殘留著汗漬摩挲出的指印,躊躇再三終于開口道:“我有事相求。
”
這話不亞于原子彈爆發,簡少鈞詫異地抬起眼皮,很驚訝于“求”這個字會從金承業的口中吐出:“沒想到大少還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我需要你幫我。”
“你先說說,我未必能幫得上。”
金承業深吸一口氣:“我去年投資了一家進出口公司,投入了很多錢,但是后來我才發現這是一個騙局。對方拿了投資款后并沒有用于經營,這家公司已經資不抵債了。”
“哦?”簡少鈞眨了眨眼,“你想報警?委托我幫你報案。”
“不是!”金承業猛地伸手抓住簡少鈞的手,“不能報警,你幫幫我你幫幫我,這些投資款……”他看著簡少鈞冷硬的表情,終于頹然開口,“這些投資款是我挪用了集團的公款。”
簡少鈞瞇起了眼睛:“所以你告訴我是想干什麼?想我舉報你?”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金承業的肩膀垮了下去,“我不管你相不相信,這個家里我只信老爺子和你的人品。你我雖然關系不好,但我知道你也做不出背后捅人刀子的事。”
“所以,一年前的事兒你之前不著急,現在怎麼著急了?”
“這件事……被族里的那些老古董知道了。”金承業臉色煞白,“我必須在下一次開族會前把這個窟窿填上,我如果填不上……”
“缺了多少?你賣賣產業,或者你找老爺子拿不就行了。”
“10億。”
簡少鈞懷疑自己聽錯了,他錯愕地看向金承業:“你挪了10億?”
金承業痛苦地點點頭:“你必須得幫幫我,而且那家公司是對我的考試,我不能輸。”
“金家就你這麼一個少爺,你又不是輸不起。”簡少鈞垂眸繼續看著咖啡,對于普通人來說或許是一筆天文數字,但是對于金承業……雖然恐怕要把他掏空了,但守著金家這個聚寶盆,翻身是遲早的事。